正文  戏骨27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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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景再次扭曲!
    柴房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波动碎裂。取而代之的,是德馨班后台那面巨大的布满污渍的菱花镜。镜中映出的,却是少年江浸月被班主揪着头发,用滚烫的烟斗狠狠按在他耳后那点朱砂痣上的景象。“嗤啦”的皮肉灼烧声和少年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仿佛就在程不意耳边炸响。
    “痛吗?”江浸月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他的身体几乎贴上了程不意无法动弹的背脊,另一只手也缓缓抬起,冰冷的指尖隔着虚幻的衣衫,轻轻描摹着她锁骨的线条,最终停留在她自己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位置。指尖的寒气仿佛能穿透梦境,刺入她的皮肉。
    “不及你...在我心上...划的这一刀...痛...”
    梦境空间剧烈震荡,白骨、柴房、后台的影像疯狂闪烁、叠加。
    裴砚之猛地将程不意“转”过来,面对他。他的脸近在咫尺,眼尾的血红妆容妖异得惊心动魄,黑眸深处翻涌着粘稠的能将人溺毙的阴郁与一种扭曲到极致的渴求。
    “姐姐...”他低唤,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引魂香气,“你的血...暖了我的骨...你的算计...刻了我的魂...”
    他低下头,冰冷的唇并未落在她的唇上,而是印在了她锁骨下那道象征性的“伤口”位置。那触感并非柔软,而是带着描眉笔尖般的冰冷与刺痛。
    “现在...轮到我了...”
    梦境轰然坍塌成一片混沌的黑暗,唯有江浸月的存在感如同实质般将她包裹。不再是戏台,不再是柴房,而是纯粹的、由他妖力构筑的意识深渊。
    程不意感觉自己被无数湿冷滑腻、带着血锈气息的绸带紧紧缠绕。不是束缚,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无孔不入的包裹与渗透。那绸带缠绕着她的腰肢、手臂、脚踝,甚至试图钻入她的意识缝隙。每一寸缠绕,都带来灵魂层面的细微战栗和深入骨髓的阴寒,却又奇异地混合着那甜腻引魂香的致幻暖流。
    江浸月的身影在混沌中若隐若现,不再是完整的形体,而是苍白的手指、墨黑的发丝、染血的衣角、以及那双燃烧着幽蓝鬼火的黑眸。他的低语不再是清晰的词句,而是化作无数亡魂的呓语,白骨摩擦的咔哒声,以及他唱腔的破碎回响,直接在她识海深处轰鸣、交织。
    “...冷吗?...我暖你...”“...恨我?...那就...更恨一点...”“...你的心跳...吵到我的骨头了...”“...别想他...看着我...只看着我...”
    混沌中,仿佛有冰冷的指尖沿着她脊椎的曲线缓缓滑下,所过之处激起一片细密的,并非全然痛苦的战栗涟漪。那触感时而如描眉笔的尖锐刺痛,时而又如浸透了怨念的水袖般滑腻缠绕。引魂香的甜腻浓郁到顶点,催生出光怪陆离的幻象——白骨生出妖异的红花,血绸绽放成靡丽的牡丹,而裴砚之的脸,在毁灭与占有的极致欲望中扭曲、放大。
    程不意最后的清醒意识,是感觉到一个冰冷而坚硬的源头紧贴着她的心口。那里没有心跳,只有一片死寂的寒渊,却贪婪地汲取着她被迫散发出的、炽热而混乱的生命力与情绪波动。
    她想挣扎,想冷笑,想用刻薄的言语撕碎这幻境,但意识被那无数亡魂的呓语、白骨的回响和甜腻的香气彻底淹没搅碎。唯有江浸月那双幽蓝鬼火燃烧的眸子,如同深渊中唯一的灯塔,带着毁灭性的吸引力,将她牢牢钉死在这由他一手编织的、充满痛苦、怨恨与扭曲沉沦的专属梦魇之中。
    混沌的潮水缓缓退去,留下的是灵魂深处无法磨灭的湿冷印记,和唇齿间若有似无的混合着铁锈与腐朽骨粉的冰冷气息。冷汗浸透寝衣,锁骨下的旧伤隐隐作痛,仿佛还残留着被冰冷笔尖描摹和虚幻之吻烙印的触感。
    画面再次扭转。
    又是那个白骨戏院。
    戏园子内空荡荡的,今夜只为一人开嗓。
    锣鼓家伙暗哑了,只有一束惨白的光,劈头照定那座戏台,台下的红漆木椅影幢幢,空得叫人心慌。
    杜丽娘是他,柳梦梅也是他。水袖一甩,便是潋滟波光,眼尾描得绯红,斜斜乜过来,那眼神湿得能拧出水,缠绵绵,又带着钩子,专往人骨头缝里钻。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他启唇,声线又糯又黏,不像唱,倒像贴着皮肉啃噬,“……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程不意坐在第一排正中间,锦绣裙裳被冰凉的木椅硌着。指尖是冷的。
    江浸月旋身,裙裾飞扬如坠落的蝶,那束光追着他,亮得刺眼,反而将台下更远处衬得一片混沌的墨黑。有窸窣声,极细微地,从那黑暗里渗出来。
    程不意攥紧了袖口。
    他的唱腔越发凄婉幽怨,每一个字都拖着黏连的尾音,像是裹满了蜜糖的蛛丝,一圈圈缠上来,勒得人呼吸发紧。那眼神更是不离程不意左右,痴痴迷迷,又隐隐透着一种疯癫的狂热。
    “……良辰美景奈何天”
    水袖猛地向外一抛,雪白的绸缎灌满了风,猎猎作响。
    那袖梢指向的黑暗里,陡然响起一声脆响。像是枯枝被踩断。
    紧接着,一截森白的指骨,搭上了台沿。
    程不意的呼吸骤停。
    不止一截。一具、两具、十具、百具……无数具白森森的骨骸,从台下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爬了出来。它们动作僵硬,骨骼摩擦着木质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它们全都顶着他的脸。
    空洞的眼眶,齐刷刷地“望”向程不意。那曾经在他脸上风情万种的五官,此刻只剩下惨白的骨骼轮廓,被戏台顶上的冷光一照,诡艳得令人血液倒流。
    他还在唱,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破耳膜:“赏心乐事谁家院--”
    那些骨骸也跟着张开了颌骨,没有舌,没有喉,却发出一片整齐划一、幽怨彻骨的吟哦,接上了他的戏词:
    “小姐一-赏奴家一口香肉吃罢--”
    潮水一样的白骨,漫过戏台边缘,向程不意涌来。
    程不意想起身,却发现四肢百骸都被钉在了原地,连指尖都无法颤动。冰冷的骨手攀上了程不意的裙裾,丝绸被勾出细小的丝缕。那触感,寒彻骨髓,又带着一种死寂的贪婪,摩挲着,向上蔓延。
    戏台上的江浸月,不知何时已停了唱。
    那些与他面目相同的骨骸簇拥着他,他踩着它们的脊梁,一步步走下台来,走向程不意。戏服迤逦在地,拂过那些森白的躯壳。
    浓重的油彩也盖不住他眼底翻涌的痴狂。他俯身,阴影将程不意彻底笼罩。一股浓腻的甜香混着陈腐的尘土气息,钻入程不意的鼻腔。
    冰凉的、属于活人的手指,抚上程不意的侧脸。
    然后,一条滑腻湿润的舌尖,猝不及防地钻入程不意的耳蜗,细细地舔舐搅弄,带来一阵战栗的恶心。
    他含混的低语,伴着那湿黏的声响,直接灌入程不意的脑髓:
    “台下..皆是我前世为妳而死的模样…”
    更多的骨手抓住了程不意的脚踝、手腕,冰冷的触感蛇一样缠绕收紧。他的唇几乎吮咬着程不意的耳垂,气息阴湿:
    “姐姐今回…总该疼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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