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暗度陈仓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368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转醒的时候,视野里人头攒动,都是朦胧的,很不真切。
身上的被子沉甸甸的,压在胸口,温暖厚重。
“是醒了吗?!”
颜蕾的嗓音清亮,声压极高,带着穿透力闯入钟明喜沉闷的头颅。
她的手在钟明喜眼前快速摇晃,反而让钟明喜更晕了。
常霆把人拎开,轻唤道:“明喜。”
“明喜,是我呀是我!”颜蕾在后面手舞足蹈。
“是不是睡蒙了?”刘绯把窗户打开通风。
瞿谷念去拿了体温计:“再测一下,看看还烧不烧。”
常霆让出位置,刘绯把钟明喜扶起来,颜蕾过去解衣测温。
钟明喜就这么半阖着眼扫视着屋子里的人,不声不响。
不多时体温计报出了度数,刘绯说:“37。3℃”
颜蕾松了口气:“可算退下来了。”
“得补充水分。”瞿谷念倒了满满一杯温开水递过去。
“我来。”颜蕾接过杯子感受了下热度。
钟明喜的指尖触碰水杯的刹那,颜蕾的身影如逢春的雪人顷刻消融,她猛地睁大了眼睛。
以床为圆心所有的物质都化作了尘埃,纷纷扬扬,四散飘零。
钟明喜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像是握住了一把玻璃碎渣,血肉割裂的疼痛使得掌心滚烫,炙热的鲜血不断从指缝流出。
悲痛和绝望笼罩了这方天地,明知是梦境却还是疼得如此撕心裂肺,钟明喜抑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直到远天的雷鸣轰隆,震荡胸膛,钟明喜蓦然回首,脚下的道路生生挣开了一条金色的细缝,她沿着缝隙奔跑,纵使天旋地转,脚步踉跄,哪怕飞扬的尘砾将她凌迟,也不愿停下。
只要沉睡下去就不必再理会外界的纷扰,在这个由玉玝为她编织的幻境里,她可以过完美好和顺的一生,但钟明喜从来心志坚定,看似柔弱其实固执到倔强,坚韧不拔。
灵台被封的情况下钟明喜凭一己之力挣扎出了一条狭窄的缝隙,让常霆的雷兽与之共鸣,把她拉出了迷惘的深渊。
“醒了醒了!”颜蕾欢呼雀跃着在一旁拍着手。
常霆的手还按在钟明喜额头上,不住颤抖着。
钟明喜更是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从沾满泪水与汗水的沙发上起身,发现满屋子生的熟的,密密麻麻的人头与视线。
她险些脱口问出:重云团建?
“我滴个娘啊。”王哥看着客厅里被电翻的家具和电器,还有爬满墙壁和天花板的焦痕,叹息:“这能报销吗?”
“批经费的人都跑了你报销个毛线。”娅袭端了水路过,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让让。”
钟明喜直观感受到常霆的情绪波动,反握住了他的手:“我没事,别怕。”
满屋重云的人都把这当玩笑话,可常霆是真的怕自己行差就错伤了钟明喜。
常霆抬眼,钟明喜仿佛是第一次看清他眼中自己的模样。
是什么时候起,常霆会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她,他们朝夕相伴的岁月里,又是从哪一日参杂进了合约之外的情愫。
答案无处可寻,又藏在十数载的点点滴滴中。
颜蕾觉察到钟明喜的恍惚,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明喜,怎么了?”
钟明喜在两人之间看了个来回,轻轻摇头。
“她都醒了就不需要你们继续出谋划策了。”娅袭迈过一地狼藉把水送到了钟明喜面前:“楼上有客房,可以去休息。”她的态度不算冷淡,却也热情不到哪里去。
钟明喜喝了水,礼貌地颔首致谢。
“OK,都散了吧。”王哥开始清场:“分三拨人出来,修房子、找老大,环城巡逻,每天报备,甭管人族妖族都互相监督,现在情况特殊,不要单独行动,注意安全。”
很快别墅空了出来,娅袭拿了手机窝进沙发里点外卖:“还好都撤了,不然叠多少券都不够这帮家伙吃的。”
钟明喜想洗澡换身衣服,颜蕾早有准备,拎了个轻巧的洗漱包来,常霆抱她去客房,很快退出,冷着脸守在门边。
王哥过来问他午饭,常霆揉着眉心想也不想点了几道钟明喜爱吃的菜。
“人都醒了你就别摆着张鳏夫脸了。”王哥边说边给楼下的娅袭发菜名,转口又唠起了正事:“宣家的”生身祭”,真无解啊?”
“那是用来同归于尽的封印,早年盛行,后被列为禁术。”常霆为此头疼:“经年修行者,强行破封也会元气大伤,可明喜……”
“是个身子骨弱柳扶风的美人啊。”王哥叹了声,拍拍他的肩膀:“往好了想,她不动用力量也就不会折寿,本来就是要她静养的,这个封印变相保住了她,妖王玉玝够聪明,知道做人留一线,否则你上去拼命,搞不好鱼死网破,谁都落不着好。”
常霆神经紧绷,显然没有被安慰到。
王哥挠了挠头,又扯了个能转移他注意力的话题:“你怎么知道她在那个房子的?”
钟明喜的手机又没装定位,而且颜蕾来找他们的时候常霆已经飞出去了。
“我的东西被人动过。”他的房间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那套门禁卡一直在抽屉里吃灰,又在宣凤来失踪的前一天消失,令他觉得蹊跷。
王哥啧啧称奇:“我还以为你们有心灵感应呢。”
常霆不置可否瞥他一眼。
外卖送达,娅袭在楼下喊了声。
颜蕾闻声开门探头:“开饭了吗?”
王哥闻着味儿就下去了,常霆还守在门边:“明喜怎么样?”
“睡下了。”颜蕾侧身让他进去,“还没退烧,要不要吃药?”
常霆到床边俯身探了下温度:“不是病毒造成的,只是虚弱,好好休息就行。”
“那我先送我妈去车站,她今天回家。”颜蕾又是偷摸出门,已经有好几个来自母亲大人的未接来电了。
常霆点了点头,默默发消息让王哥送人。
然后等了会儿才去喊钟明喜起来,她得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高烧使得胃口不佳,钟明喜努力吃了几口放下碗,询问道:“还没有妖王玉玝的消息吗?”
钟明喜醒后,妖王玉玝现世的消息自重云扩散,短短半日就广为人知。
“他敢顶着宣凤来的脸招摇过市,就是找死。”常霆把碗筷和桌板收了,拿出体温计递过去。
钟明喜接过去测温:“他和教授,也就是宣平,有很深的仇怨。”
常霆在床边坐下:“妖王司尔和白图在寻找玉玝,玉玝在追杀宣平,两个都很能藏。”
“宣平的事还得从宣家查起。”钟明喜拿了床头柜台上颜蕾落下的发圈,将散发束起:“我想再去那口枯井下面看看。”
常霆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值,拧眉拒绝:“不行。”
“常霆,假愈术是有时效的。”钟明喜还记得他的伤势:“得在玉玝用宣凤来的身份杀孽满身前,制止他。”
常霆不明白:“你在着急什么?”
钟明喜的答复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我不能让妖王玉玝杀了宣平,我的毕业论文还没过。”
“……”
日头偏西,钟明喜戴上常霆找来的小号头盔,闷闷地问:“这里打不到车吗?”
王哥把爱车的钥匙丢给常霆后,强颜欢笑:“这个点,打车,你得明天早上才能见着宣家大门。”
“过市区太堵了。”娅袭丢过去一件她的皮革外套:“路上冷,大美人儿,可别冻死了。”
“谢谢。”钟明喜把外套穿好,坐到常霆身后。
“抓紧了。”常霆扣好头盔发动机车,等钟明喜坐稳,绝尘而去。
王哥看着爱车的尾烟就像看着远去的情人,饱含热泪。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可以提新车了。”娅袭朝他露出狡黠的笑:“常霆一年报废三台,老大后来觉得费钱都没给他买新的。”
毕竟常霆属于易燃易爆可移动高危电磁炮台,动动指头半径一公里都是雷区,大部分耗油的交通工具一炸一个准。
王哥心如刀绞:“真没了我就去常家门口哭丧!”
……
事先打过招呼,宣家给他们留了门。
骤失家主,宣家上下乱糟糟的,宣伯母抽空出来接待,却没作陪的意思:“家里事情多,你俩都是熟客了,问什么拿什么,都自便吧。”
钟明喜都来不及道谢,宣伯母就又离开了。
常霆只要了两个手电筒和口罩,带着钟明喜去了那口枯井。
上次钟明喜掉下去后,宣凤来还真命人封了它,常霆蓄力破了水泥封盖,跳下去探勘片刻:“没问题。”
钟明喜小心地踏上井沿,屏息跃下。
常霆伸手接了个满怀,等钟明喜打开手电筒,再放她下地。
雾霭弥漫的井底充斥着阴冷寒潮和簌簌风声,婴孩啼哭般凄厉。
“上次就到这里。”常霆来到那面石壁前。
钟明喜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它光洁如旧。
常霆牵着钟明喜继续往前走,不断奔涌风流的甬道里留有一些残破的木制家具陈设。
钟明喜初步判断:“至少间隔五十多年了。”
“他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常霆捡了几本被埋于尘土之下的书籍,抖了抖:“民国出版的书刊。”
钟明喜推算道:“民国时期,妖王乱世。”
甬道似是无底洞,漫无尽头,两人携手走了好一会儿,沾了满身的灰。
常霆的夜视能力优越,他先一步发觉了前方耸动的黑影:“谁!”
电光如箭矢离弦而去,逼得那团影子狼狈滚出:“我我我!是我!”
手电筒的光束下移,姚昭星蓬头垢面缩在地上,模样甚是狼狈。
钟明喜疑惑:“你怎么在这儿?”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可以出院,我就被带回来跪祠堂,待宣哥按家法处置。”姚昭星边拍衣服边起身:“前阵子看守祠堂的人都不在,我就趁机逃了。”
枯井的封盖在他们来之前完好无损,钟明喜问:“你是怎么下来的?”
“我把祠堂摸了个遍,找到了暗道。”姚昭星蹭了下脏兮兮的鼻子,得意洋洋道:“祠堂每天都会有新供品送来,我顺了不少,今天还有奶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