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弑兄杀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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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的铜锁生了锈,朱静姝坐在窗前,看着庭院里那株半枯的梅树。自从被囚禁在此,已经过去整整三个月。
“殿下,该用膳了。”
老嬷嬷端着食盒进来,动作迟缓地摆好碗筷。她是宫里为数不多还肯好好伺候朱静姝的下人,其余宫人不是被调走,就是避之不及。
朱静姝没动,指尖轻轻敲着窗棂:“今日朝中可有动静?”
老嬷嬷的手顿了顿:“老奴不知。”
“嬷嬷。”朱静姝转头看她,眼中带着几分恳求,“你我主仆二十年,连你也要瞒我吗?”
老嬷嬷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听说……陛下昨日下旨,将礼部侍郎满门流放岭南。”
“为何?”
“说是贪污受贿。”老嬷嬷摇头,“可老奴听说,是因为侍郎大人曾在先帝跟前当过差……”
朱静姝冷笑。果然,阿姊这是要赶尽杀绝了。
她起身走到妆台前,从暗格中取出一支金簪——那是阿姊生前送她的及笄礼。簪尖锋利,在烛光下泛着冷芒。
“殿下!”老嬷嬷大惊,“您这是……”
“放心,不是寻死。”朱静姝将金簪藏入袖中,“嬷嬷,帮我递个消息出去。”
老嬷嬷犹豫:“这宫里到处都是锦衣卫的眼线……”
“去找御膳房的小李子。”朱静姝凑到她耳边,“就说,我想吃城南王记的桂花糕了。”
老嬷嬷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应下。
乾清宫里,朱载坖正在批阅奏折。
年轻的帝王眼下青黑,显然许久未曾安眠。案头堆着的奏折中,有一半是弹劾大臣的,另一半则是请立皇后的——他今年已十七岁,大婚之事迫在眉睫。
“陛下。”王德全轻手轻脚地进来,“锦衣卫赵指挥使求见。”
朱载坖头也不抬:“宣。”
赵德昌快步进殿,单膝跪地:“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说。”
“戚继光……戚将军昨日秘密回京了。”
朱载坖手中的朱笔一顿:“朕怎么不知道?”
“戚将军是微服进京,直奔汪直府上。”赵德昌额头冒汗,“臣也是刚得到消息。”
朱载坖眯起眼。戚继光镇守蓟辽,无诏不得回京。如今突然秘密返京,还去找了那个海盗出身的汪直……
“去查。”他冷声道,“朕要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是!”赵德昌刚要退下,又想起一事,“对了陛下,慈宁宫那边……”
“阿姊又闹了?”
“那倒没有。”赵德昌犹豫道,“只是今日御膳房有人往宫外递消息,说是长公主要吃城南王记的桂花糕。”
朱载坖嗤笑:“她还当自己是金枝玉叶?”
“臣已命人盯紧了。”
“不必。”朱载坖突然改了主意,“让她递。”
赵德昌一愣:“陛下?”
“放长线,钓大鱼。”朱载坖唇角微勾,“朕倒要看看,还有谁惦记着她。”
城南的王记糕饼铺开了三十年,是金陵城最有名的老字号。
这日打烊时分,掌柜的正要关门,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突然冲进来:“老板!有人订了桂花糕!”
掌柜的皱眉:“谁订的?”
“宫里的嬷嬷!”小乞丐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说是给长公主买的!”
掌柜的手一抖,银子差点掉在地上。自平阳长公主暴毙,景和长公主被囚,这金陵城里谁还敢提“长公主”三个字?
“你、你等等。”掌柜的转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儿捧出个食盒,“拿去吧。”
小乞丐接过食盒,一溜烟跑了。他没注意到,巷子阴影处有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慈宁宫的晚风格外冷。
朱静姝接过老嬷嬷递来的食盒,指尖微微发颤。
“殿下,老奴总觉得不妥……”老嬷嬷忧心忡忡,“万一被锦衣卫发现……”
“发现了又如何?”朱静姝冷笑,“大不了赐我一杯鸩酒。”
她打开食盒,取出那碟桂花糕。糕点上印着王记特有的梅花纹,看上去与往常无异。朱静姝用银簪轻轻挑开一块,里面赫然藏着一张小纸条!
“果然!”
纸条上只有寥寥数字:「秋千下,故人候。」
朱静姝眼眶一热。这是她和阿姊幼时常玩的暗语——秋千在冷宫后园,而“故人”,除了那个人还能是谁?
她迅速将纸条烧掉,转头对老嬷嬷道:“明日我想沐浴,去准备香汤。”
老嬷嬷会意:“老奴明白。”
子时的更鼓响过,慈宁宫一片寂静。
朱静姝换上一身宫女装束,用金簪撬开后窗的锁。这三个月她早已摸清了锦衣卫巡查的规律——子时三刻会有一次换岗,中间有半刻钟的空档。
冷风灌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颤。朱静姝咬咬牙,翻出窗外,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宫墙阴影疾行。
冷宫比慈宁宫更荒凉。秋千还在原地,绳索却已朽烂。朱静姝刚走到近前,突然被人一把拉进阴影!
“嘘——”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朱静姝差点哭出声:“叶……”
叶忆儿捂住她的嘴,低声道:“跟我来。”
两人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口枯井前。叶忆儿移开井口的石板,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下去。”
井下的密道狭窄潮湿,但走了一段后,竟豁然开朗——是一间隐蔽的石室。
“**?”朱静姝惊讶地看着石室中的女子,“你还活着?”
**的左臂空荡荡的,显然受过重伤。她苦笑道:“差点就去见阎王了。”
“长话短说。”叶忆儿点了盏油灯,“殿下,陛下近日可有异常?”
朱静姝冷笑:“他杀了阿姊,囚禁了我,还要怎样才算异常?”
“我们查到一件事。”叶忆儿压低声音,“陛下最近在秘密炼制丹药。”
“丹药?”
“对。”**接口,“从岭南找来的方士,据说炼的是”长生药”。”
朱静姝愕然:“他疯了?才十七岁就想长生?”
“不是长生。”叶忆儿摇头,“是”控心丹”。”
据**探查,朱载坖自从发现朱福媛在查先帝死因后,就开始疑神疑鬼。他担心朝中还有知情者,便想用药物控制重臣。
“戚将军就是因为这个才秘密回京的。”叶忆儿解释道,“他收到风声,说陛下要在庆功宴上下药。”
朱静姝浑身发冷:“阿姊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权力蚀心。”叶忆儿轻叹,“国公爷早就提醒过。”
提到楚阴燃,朱静姝突然想起一事:“国公爷他……”
“活着。”叶忆儿微微一笑,“我们假死离京后,一直在查这些事。”
朱静姝眼眶发热:“你们回来……是为了阿姊?”
“也是为了你。”叶忆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国公爷让我转交的。”
朱静姝展开信纸,上面只有八个字:「秋千可朽,故人不朽。」
她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五更天,朱静姝悄悄回到慈宁宫。
老嬷嬷急得团团转,见她安然回来,总算松了口气:“殿下,您可算回来了!锦衣卫方才来查过,老奴差点……”
“嬷嬷。”朱静姝擦干眼泪,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帮我准备纸笔。”
“您要做什么?”
“写一封《陈情表》。”朱静姝冷笑,“我那好弟弟不是要立后吗?我这个做姐姐的,总得”关心”一下。”
老嬷嬷不明所以,但还是取来纸墨。
朱静姝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第一行字:「臣妹静姝,谨奏陛下……」
这不是普通的请安折子,而是一封催命符——她要让满朝文武都知道,他们的皇帝,是个弑兄杀姊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