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五分，苏沐楸被一阵急促的闹铃声惊醒。
    她下意识摸向枕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三条未读消息，全部来自“七月阳光”。
    【凌晨2：47】七月阳光：刚打完巅峰赛，遇到个演员气死我了。
    【凌晨3：12】七月阳光：你明天有空吗？我发现个新套路。
    【凌晨3：26】七月阳光：算了，不打扰你了，肯定睡了。
    苏沐楸盯着最后一条消息看了许久，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又删除，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嗯】
    手机立刻震动起来。
    七月阳光：不是，醒这么早？
    七月阳光：今天周六啊，你们学校补课？
    苏沐楸把手机扔在床上，走进浴室。冰凉的水流冲刷着脸庞，却冲不散脑海中那个带着河南口音的声音。她抬头看向镜子，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像是无声的眼泪。
    早餐桌上，父亲正在看早间新闻。“今日要去学校？”他头也不抬地问。
    “嗯，今日是实训室开放日。”苏沐楸撒了个谎，“老师讲要练习自动售票机的检修。”
    父亲点点头，没再多问。母亲递给她一个保温盒：“给你做了午饭，别又吃外卖。”
    走出家门，苏沐楸长舒一口气。她并没有去学校，而是拐进了离家两个街区的网咖。包厢里，她登录游戏，发现周予安已经在线。
    “这么早？”他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明显的惊喜。
    “嗯。”苏沐楸戴上耳机，“什么新套路？”
    “瑶妹打野！”周予安兴奋地说，“我研究了一晚上，绝对可行！”
    苏沐楸忍不住轻笑出声：“你认真的？”
    “当然！来试试？”
    游戏开始后，周予安的瑶果然选择了打野位。队友立刻炸开了锅。
    【三楼】：你演我是吧？
    【五楼】：六分投
    周予安过段打开语音：“别急，我带你们飞。”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看似荒谬的套路居然奏效了。周予安的瑶配合苏沐楸的上单马超，在十分钟内就打穿了对面。当胜利的图标亮起时，周予安在语音里大笑：“看到没！我说什么来着！”
    苏沐楸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这周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喜悦。
    “对了，”周予安突然说，“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苏沐楸的手指僵住了。
    “叫我木秋就行。”她轻声说。
    “这多生分啊，”周予安的声音带着笑意，“你看，我现在都告诉你我叫周予安了。”
    包厢里的空调似乎开得不太足，苏沐楸感到一阵燥热：“苏沐楸。”
    “沐楸？真好听。”周予安念着她的名字，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是“楸木“的那个楸吗？”
    “嗯。”
    “那我以后叫你楸楸？”
    “随便。”苏沐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淡，但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们又打了几局，直到苏沐楸的肚子发出抗议的声音，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饭。
    “我该下了。”她说。
    “等等，”周予安突然说，“能加个微信吗？”
    又是这个问题，苏沐楸握紧了手机：“为什么？”
    “因为。。。”周予安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我想多了解你一点。不只是游戏里的木秋，还有现实中的苏沐楸。”
    网咖的包厢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苏沐楸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嗯，我考虑一下。”她最终说道，迅速退出了游戏。
    走出网咖，广州正午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苏沐楸打开保温盒，里面的饭菜已经凉了。她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机械地咀嚼着，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周予安的那句话。
    “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手机震动起来。是周予安发来的游戏私信：
    【考虑好了吗？】并且还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发了过来。
    【考虑好的话，你就加我吧】
    苏沐楸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突然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惊讶的决定。她点开微信，新建了一个账号，然后给周予安发去了好友申请。
    几乎是立刻，申请就被通过了。
    周予安：楸楸？
    苏沐楸：嗯
    周予安：[分享位置：河南省郑州市金水区]
    周予安：这是我的位置
    周予安：你呢？
    苏沐楸犹豫了一下，发了个广州塔的定位过去。
    周予安：哇，好远
    周予安：不过没关系，现在科技这么发达
    周予安：[图片]
    周予安：这是我学校，今天补课刚放学
    照片上是一所看起来很普通的高中，校门口挂着”郑州市第XX中学”的牌子。苏沐楸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
    苏沐楸：重点高中？
    周予安：算是吧，不过我成绩一般般
    周予安：你呢？高三？
    苏沐楸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她可以撒谎，可以含糊其辞，但最终她选择了说实话。
    苏沐楸：我中职，城轨专业
    苏沐楸：三二分段，明年升大专
    消息发出去后，聊天界面突然安静了。苏沐楸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早该想到会这样。
    但三分钟后，手机震动起来。
    周予安：城轨？是地铁那个吗？好酷！
    周予安：我叔叔就是铁路局的
    周予安：[图片]
    周予安：这是你们学校吗？
    苏沐楸看着屏幕上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校门照片，鼻子突然有些发酸。他没有嫌弃，没有惊讶，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自然。
    那天晚上，他们破天荒地没有打游戏，而是聊到了深夜。周予安告诉她关于河南的一切：二七塔的夜景、胡辣汤的味道、学校后门那家永远排队的煎饼摊……而苏沐楸则第一次向人倾诉自己对钢琴的热爱，以及父母对她学城轨专业的期望。
    凌晨一点，苏沐楸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周予安最后发来的消息：
    “晚安，楸楸。明天见。”
    她轻轻摸了摸睡在身旁的雪球，小声说：“感觉。。。有点不一样了。”
    与此同时，一千五百公里外，周予安正对着手机屏幕傻笑。他的姐姐推门进来，看到他的表情后翻了个白眼：“又和那个广州的女生聊天？”
    “嗯，”周予安没有否认，“她今天告诉我她的真名了。”
    “网恋不靠谱，”姐姐第无数次重复，“何况还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周予安没有回答，他点开苏沐楸的朋友圈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条横线和一个句号。但他却觉得，自己好像终于触碰到了那道冰冷外壳下的一丝温度。
    第4章裂痕与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