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的公寓比想象中宽敞，但空荡荡的没什么家具。林父拉上所有窗帘，打开一盏小台灯，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客厅。
    ”这是朋友出国进修，借我照看的房子。”他简单解释，从壁橱里拿出医药箱递给林未晞，”先处理江野的伤。”
    林未晞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棉擦拭江野额头的伤口，后者疼得直皱眉，但一声不吭。
    ”那个苏婷婷。。。”江野嘶哑着开口，”你们觉得可信吗？”
    林父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透过窗帘缝隙观察外面：”不确定，但校长确实有个侄女叫苏婷婷，在育英中学读书。”
    ”她说知道证据的具体位置，”林未晞贴上创可贴，”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也可能是欺骗我们的。”江野握紧拳头，”校长一定猜到我们会去画室找。”
    林父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微变：”未知号码。”按下接听键，他沉默地听了一会儿，然后简短地说：”发地址来。”挂断后，他转向两个少年：”苏婷婷发来了定位，西郊的一个废弃工厂。”
    ”这明显是陷阱！”江野猛地站起来，”太典型了，荒废地点，孤立无援。”
    ”但她听起来真的很害怕。”林未晞想起电话那头苏婷婷颤抖的声音，”万一她真的需要帮助呢？”
    林父揉了揉太阳穴：”我有个折中方案。我去见苏婷婷，你们俩留在这里等消息。”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地反对。
    ”如果这是调虎离山呢？”江野指着林未晞，”他们可能同时在找你儿子。”
    林父的表情变得凝重。他走到厨房，从橱柜深处拿出一个小铁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把车钥匙和一把手枪。
    林未晞倒吸一口冷气：”爸。。。你。。。”
    ”只是以防万一。”林父迅速收起枪，”听着，无论苏婷婷是否可信，我们都需要那个证据，但你们两个绝对不能同时冒险。”
    经过激烈争论，他们最终决定：林父开车带他们到工厂附近，林未晞和江野在车上等，如果有异常就立刻离开；如果半小时后没有消息，他们就呼叫林父之前提到的那个记者朋友。
    车子驶向西郊，窗外的建筑越来越稀疏。林未晞注意到父亲时不时查看后视镜，表情警觉。
    ”有人跟踪？”江野也注意到了。
    ”不确定。”林父简短地回答，”但小心为上。”
    废弃工厂出现在视野里，一座锈迹斑斑的铁门，后面是几栋破败的厂房，林父把车停在距离入口两百米的路边树丛后。
    ”记住，”他熄火转身，”半小时。如果我没回来或者发出信号，立刻离开，联系这个号码。”他递给林未晞一张名片：陈明，《深度周刊》调查记者。
    林未晞突然意识到这就是之前那个”心理咨询师”的名字。父亲看出他的疑惑，苦笑一声：”是同一个陈明，他伪装成心理咨询师调查校长已经三年了。”
    父亲下车后，林未晞和江野紧盯着工厂方向。十分钟过去了，毫无动静。
    ”不对劲。”江野突然说，”太安静了。”
    林未晞的心跳加速：”我们该再等等的。”
    ”你爸可能遇到麻烦了。”江野已经拉开车门，”我去看看，你留在车上。”
    ”不行！我们说好了！”
    江野突然捂住林未晞的嘴，指向工厂侧面，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从破损的围墙缺口爬出来，跌跌撞撞地向他们跑来。
    ”是苏婷婷！”林未晞压低声音。
    她看起来糟透了，校服脏兮兮的，头发散乱，脖子上有明显的淤青。她边跑边回头张望，突然被地上的树枝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江野和林未晞对视一眼，同时冲了出去。林未晞扶起苏婷婷时，能感觉到她在剧烈发抖。
    ”林。。。林未晞。。。”她抓住他的衣袖，眼泪混着脸上的尘土留下痕迹，”你爸。。。你爸在里面。。。他们有枪。。。”
    江野立刻朝工厂方向跑去，被林未晞一把拉住：”等等！我们先。。。”
    一声枪响划破天空，惊起一群飞鸟，三人都僵住了。
    ”不。。。不。。。”苏婷婷摇着头，泪水更加汹涌，”他们发现他了。。。”
    ”他们是谁？”江野厉声问，”校长的人？”
    苏婷婷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沾血的钥匙扣：”这。。。这个给你。周阿姨让我转交的。。。里面有。。。”
    她的话被第二声枪响打断。这次声音更近，有人正朝这边来。
    ”上车！”江野一把抱起苏婷婷，林未晞紧随其后。
    他们刚跑到车边，工厂方向就冲出两个黑衣人。林未晞发动车子猛踩油门，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后视镜里，黑衣人举起什么东西。
    ”立刻趴下！”
    车窗玻璃应声而碎，子弹擦着车身飞过。林未晞紧握方向盘，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车子疯狂地拐上主路，直到后视镜里看不到追兵，他才稍微减速。
    ”我爸。。。”他声音发抖，”我爸还在那里。。。”
    ”我们先离开这里。”江野检查着苏婷婷的情况，”然后想办法救他。”
    苏婷婷蜷缩在后座，脸色惨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会。。。”
    ”钥匙扣里有什么？”江野问。
    苏婷婷颤抖着指向那个小小的金属挂饰：”按。。。按这里。”
    江野按了一下，钥匙扣弹开，露出里面的微型存储卡。
    ”周阿姨说。。。这是原件。”苏婷婷的声音微弱，”校长和我父亲。。。的对话。。。”
    林未晞把车开到一个偏僻的加油站停下，用江野的手机读取了存储卡。视频画面中，校长周正雄和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站在工地角落。
    ”材料检测报告你看了？”中年男子苏婷婷的父亲苏志强问。
    校长冷笑：”蒋建军那小子把报告复印了，威胁要举报。”
    ”处理掉？”
    ”当然。明晚他值夜班，十层北侧脚手架，你知道该怎么做。”
    视频结束。林未晞和江野面面相觑，这不仅是贪污，而是赤裸裸的谋杀预谋。
    ”还有。。。还有一段。”苏婷婷虚弱地说，”后面。。。”
    第二段视频显示校长在办公室里对江野母亲说话：”周雨晴，你以为把证据藏起来就安全了？想想你儿子。。。他长得真像你。”
    江野母亲站在墙角，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你动他一根手指，我就把证据公之于众。”
    ”证据？”校长讥笑，”你丈夫我很快也会把他处理掉。现在，把备份交出来，我可以保证江野的安全。。。”
    视频突然中断，江野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我。。。我偷拍的。”苏婷婷小声说，”两周前校长把我叫去办公室，让我“劝劝“周阿姨。。。我在花瓶里藏了摄像头。”
    林未晞突然想起什么：”你父亲和苏志强同谋合污？”
    苏婷婷咬着嘴唇，”他们。。。他们是一伙的。我本来不知道这些。。。直到上周偷听到他们谈话。。。”
    她掀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淤伤：”我质问父亲，他就威胁我，后来校长说如果我帮忙引出你们，就送我出国。”
    江野的表情复杂：”那为什么现在又帮我们？”
    ”因为。。。”苏婷婷的眼泪又涌出来，”因为周阿姨救过我。小时候我落水，是她。。。而且我听到校长说拿到证据后要除掉所有人，包括我在内。”
    加油站便利店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穿工作服的男人走出来，狐疑地看着他们。林未晞立刻发动车子：”不能在这里久留了。”
    他们决定先回林父的安全屋。路上，林未晞不断尝试联系父亲，但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他会没事的。”江野低声说，手搭在林未晞肩上，”你爸看起来很能打。”
    林未晞勉强笑了笑，但胃部依然绞痛。后座上，苏婷婷蜷缩着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
    ”她提到的我妈救她。。。”江野若有所思，”我从不知道我妈认识校长家的人。”
    林未晞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苏婷婷说“周阿姨以前常来我家“。。。听起来像是很久以前就认识。”
    回到公寓，苏婷婷的情况变得更糟，她开始发烧，说着胡话。江野从医药箱找出退烧药，林未晞则用湿毛巾敷在她额头上。
    ”她需要去医院。”林未晞担忧地说。
    ”太危险了。”江野摇头，”校长一定派人监视着医院。”
    他们决定轮流照看苏婷婷，同时研究存储卡里的其他文件。除了两段视频，还有几份扫描文件，建材检测原始报告、银行转账记录和一份签着校长名字的验收单。
    ”这些足够定罪了。”林未晞小声说，”我们应该联系那个记者。。。”
    江野突然竖起手指：”嘘。。。听。”
    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然后停在了公寓附近。江野悄悄移到窗边，掀起一角窗帘。
    ”黑色SUV，没有车牌。”他低声说，”两个人下车了，往这边走。”
    林未晞的心跳加速：”我们得离开，后门？”
    ”先检查苏婷婷。”江野快步回到沙发边，轻轻拍醒她，”苏婷婷，你的手机呢？”
    她迷迷糊糊地指向自己的口，江野掏出手机，迅速拆开后盖，脸色骤变：”追踪器！他们一直跟着我们。”
    楼下传来敲门声。三人屏住呼吸。
    ”物业检查煤气管道！”一个男声喊道。
    林未晞和江野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套说辞实在太假了。
    ”后门。”江野背起苏婷婷，”现在！”
    他们悄悄溜出厨房后门，顺着消防楼梯下到地面。夜色已深，小区里静悄悄的。林未晞带头穿过灌木丛，向停车场方向跑去。
    ”车钥匙！”他突然想起，”还在公寓里！”
    江野咬牙：”先离开小区再说。”
    他们刚走到小区侧门，身后就传来喊声：”那边！”
    两个黑影追了过来。江野把苏婷婷交给林未晞：”带她走！我来拖住他们！”
    ”不行！一起走！”
    江野已经转身迎向追兵。林未晞扶着苏婷婷继续向前，听到身后传来打斗声和痛苦的喊叫。转过一个拐角后，他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缓缓驶来，是父亲的车！
    ”爸！”林未晞几乎喊破了音。
    车窗降下，露出父亲血迹斑斑但清醒的脸：”上车！”
    林未晞拉开车门，先把苏婷婷塞进去，然后冲着来路大喊：”江野！这边！”
    几秒钟后，江野气喘吁吁地出现，嘴角流血但眼神锐利。他跳上车，父亲立刻踩下油门。后视镜里，两个追兵踉跄着追了几步，最终放弃了。
    ”你没事。。。”林未晞的声音发抖，突然注意到父亲右臂的袖子被血浸透了，”你受伤了！”
    ”擦伤。”父亲简短地说，”工厂里有两个，我解决了一个，另一个跑了。”
    苏婷婷在后座虚弱地问：”去。。。去哪？”
    父亲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表情复杂：”再换个安全的地方，然后。。。”他看向林未晞和江野，”我们要尽快结束这场闹剧了。”
    车子驶入夜色，远处城市的灯光像星辰般闪烁。林未晞悄悄握住江野的手，发现对方的手心全是冷汗，但依然坚定地回握着他。
    在这场风暴中，至少他们还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