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蜜饯藏杀机(二)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3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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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大斧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哀嚎,独眼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彻底淹没!
    隔壁的李大婶也走了过来,一脸紧张的对周大斧说:“发生什么事了?小石头不是在家吗?我刚刚有跟他说我要去接珠儿,让他在家里乖乖的等我回来,说起来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把我孙女抱到了小树林那边,还好是被人发现,告诉我去接回。”
    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这种手段,梅堂……真的对他的石头下手了!
    看来梅堂那边的人已经调查过他不在家的时候都是由隔离李大婶帮忙一起看着小石头,所以才会用李大婶孙女引走她。
    让李大婶走后,他就像疯了一样在狭小的屋子里乱转。
    突然,他的目光死死钉在了那张摇摇晃晃的破木桌上。
    桌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印着“周记”红戳的油纸包。
    那是他平日给小石头装蜜饯果子的袋子,但此刻,袋口被粗暴地撕开,几颗裹着糖霜的梅子滚落在桌面上。
    而在油纸包旁边,赫然压着一把沾着泥污、锈迹斑斑的——孩童的桃木小剑
    那是小石头最心爱的玩具,剑柄上,还用麻绳歪歪扭扭地系着一小截染血的布条。那血迹,暗红发黑,刺得周大斧眼睛生疼。
    周大斧颤抖着手拿起桃木剑,就像是捧着儿子的命。
    他哆嗦着解开布条,布条内侧,用炭笔潦草地写着一行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蜜饯喂林疏月,换儿活命。子时前,城隍庙取回。敢报官,就直接收尸。”
    落款处,没有文字,只有一个用炭笔草草勾勒出的、线条歪斜却依旧能辨认出形态的——五瓣梅花!
    “梅……堂……” 
    周大斧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就像濒死野兽的呜咽。
    他死死攥着那截染血的布条和儿子的桃木剑,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独眼里瞬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几乎要滴出血来。
    杀林疏月?那个虽然表面冷酷却救了他儿子咳喘、在牢里教他做蒸饼、在漕口雨水中用镣铐锁喉擒敌的林姑娘?
    他周大斧再混账,也干不出这种恩将仇报的事!
    可是……小石头,他唯一的命根子啊。
    梅堂的手段,他是亲眼见过。质库的白骨,刘主事的“暴毙”……他们是真的会杀了石头,会让他连儿子的尸首都找不到的。
    时间,就像悬在周大斧头顶的铡刀,一分一秒地逼近子时,选择两难几乎将周大斧撕成两半。
    最终,还是对儿子性命的恐惧压倒了一切理智和良知。
    他猛地抹了一把脸上混杂着泪水、汗水和灰尘的泥泞,眼中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近乎疯狂的绝望。
    他抓起桌上那包被撕开的蜜饯,又从床底翻出另一包一模一样的、准备明天带给林疏月的干净蜜饯,胡乱塞进怀里。
    他拿起那包“毒蜜饯”时手一直在抖,但最终还是将它塞进了腰间那个油渍麻花的布袋子里。
    他踉踉跄跄地冲出家门,朝着开封府死牢的方向奔去。
    死牢深处,油灯如豆。
    林疏月靠坐在角落的稻草堆上,新换的厚实棉衬镣铐包裹着手腕,正借着微弱的光线,在膝上一小块破布上,用烧焦的细木棍勾画着“醉仙草”与“蓝鸩”可能的毒性关联图谱。
    白日里质库白骨和契约梅印带来的阴霾,让她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沉郁。
    听着沉重的铁链哗啦声由远及近,周大斧的身影出现在牢房门口。
    他的样子把林疏月给吓了一跳——脸色灰败的如同死人,独眼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头发散乱,衣服被汗水浸透,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又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周牢头?”林疏月放下木棍,蹙眉看着他。
    周大斧虽然粗鄙,但从未像今日如此失魂落魄过。
    周大斧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死死地盯着林疏月,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恐惧,有哀求,有绝望,还有一丝……孤狼般的狠厉?
    他颤抖着手,伸进腰间那个油渍麻花的布袋子里,摸索着,动作僵硬而缓慢。
    终于,他掏出了那个印着“周记”红戳的油纸包。正是白日里放在他家中桌上、被撕开的那一包蜜饯。
    “林……林姑娘……”周大斧的声音嘶哑干涩,“新……新做的蜜饯……您……您尝尝……”
    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包蜜饯从栅栏缝隙间递了进去,油纸包在他手中剧烈地颤抖着。
    林疏月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她没有去接那包蜜饯,而是死死地盯着周大斧那双布满血丝、充满了挣扎和绝望的独眼。
    周大斧的异常太明显了。
    这包蜜饯……绝对有问题。
    “周大斧,”林疏月的声音冷得像冰,“出什么事了?你儿子呢?”
    她直接点破了周大斧的软肋,“石头……石头他……”周大斧听到儿子的名字,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两行浑浊的泪水猛地涌出。
    “被……被他们抓了,逼我……逼我用这个……毒死您!子时……子时前不办成……就……就杀了石头啊——”
    他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牢房外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压抑着声音嚎啕大哭起来,手中的油纸包掉落在地,几颗裹着糖霜的梅子滚了出来。
    听完林疏月的心猛地一沉,梅堂,好毒的手段!
    绑了周大斧的儿子,来逼他对自己下手。
    她看着地上那几颗滚动的蜜饯,又看向栅栏外跪地痛哭、如同被抽去脊梁骨的周大斧,眼中寒光闪烁。
    她没有惊慌,反而异常地冷静下来。
    她站起身,拖着镣铐走到栅栏边,隔着冰冷的铁栏,俯视着痛哭流涕的周大斧:“周牢头,想救你儿子吗?”
    周大斧猛地抬头,独眼里爆发出最后一丝希望的光芒:“想,想,林姑娘,只要能救出石头,让我干什么都行,下油锅都行!”
    “好!”林疏月的声音斩钉截铁,“把蜜饯捡起来,照他们说的做,送进来!”
    “什么?”周大斧以为自己听错了。
    “听我的!”林疏月的眼神不容置疑。
    “想救你儿子,就按我说的做。现在,立刻,去找裴彦!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让他带人去城隍庙后槐树洞埋伏!记住,要快!子时之前。”
    周大斧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捡起地上的蜜饯油纸包,塞给林疏月后,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死牢甬道。
    林疏月看着周大斧消失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迅速退回角落。
    她捡起地上那根烧焦的木棍,在破布上飞快地写下几个字,然后将破布卷起,塞进稻草堆深处。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坐回稻草堆上,拿起那包周大斧重新递进来的“毒蜜饯”,拈起一颗裹着糖霜的梅子,放在鼻端,仔细地嗅闻起来。
    一股极其微弱的、不同于蜜饯清甜果香的、带着一丝辛辣和苦杏仁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
    是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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