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蜜饯藏杀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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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通质库内那具正在腐朽的白骨和契约文书上那刺眼的空白与幽灵般的五瓣梅花烙印,就像是两座很沉重的冰山,压在了开封府衙的每一个角落,也缠绕在周大斧的心头,越收越紧。
他抱着从质库搜出的、沾染了尸臭和灰尘的账册契约,跟在裴彦和林疏月身后,步履非常沉重。
独眼里那惯有的市侩和狡黠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那恐惧源于他亲眼目睹、亲耳听闻的一切:
城南漕口,裴大人就差点被毒箭穿心。 那刺客袖口的梅花镖一闪而逝,若非那枚银扣,开封府的青天就塌了,现在梅堂都敢杀官了。
而陈启的腿骨上,那粉碎的裂痕, 林姑娘说那是十二岁坠崖留下的。
就因为信了那毒妇“姨”的话,去采什么“金线草”(实则是醉仙草)。
一个半大孩子,拖着条残腿,在鹰嘴崖那鬼地方攀爬……梅堂这是把人命当草芥啊。
胡掌柜,活生生的人,几天就烂成了白骨。 就因为他管着陈母存钱的质库,知道点不该知道的?
那“蜜里藏针”的毒,死得多惨啊,梅堂灭口,就连全尸都不给人留。
这些画面,走马灯般在周大斧脑海里轮番上演,每一次闪现都让他手脚冰凉,汗毛倒竖。
他不是裴大人那样的官老爷,有功夫有护卫;他也不是林姑娘,有本事有毒舌护身。
他只是开封府最底层的一个牢头,一个瘸了只眼、靠着微薄俸禄拉扯独子的老卒。
梅堂,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毒梅!
连裴大人都敢杀,连陈启那样的老实娃或者是胡掌柜那样的体面人都能像捏死蚂蚁一样弄死,他周大斧算个屁?他儿子小石头,更是屁都不如!
越想,恐惧就如同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他儿子,他那年幼就失去母亲,然后咳喘刚好转没多久的独子小石头,还孤单的在城西那间小小的、用他微薄俸禄租来的破屋里。
梅堂……他们会不会……会不会已经盯上了石头?就像盯上陈启那样?就像弄死胡掌柜那样?
这个念头狠狠扎进周大斧的脑海,让他瞬间头皮炸开,血液都要被冻僵了。
他脸色惨白如纸,抱着卷宗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连裴彦回头冷冷扫了他一眼都没察觉。
回到府衙,裴彦立刻召集心腹,将质库契约上那近乎无形的五瓣梅花烙印拓印分发,严令追查梅堂黑金流通网。
整个开封府就像绷紧的弓弦,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周大斧强忍着内心的煎熬和那灭顶的恐惧预感,像是行尸走肉般地将账册契约送到签押房归档。
刚走出签押房,一个平日里与他相熟的低级书吏匆匆走过,低声嘟囔了一句:“听说了吗?工部营缮司那个刘主事……昨晚在家”暴病身亡”了!啧,听说死状……跟质库那位有点像……”
“轰——”
这句话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周大斧。
刘主事?孙有财供出的私盐案关键人物!也死了?!那就是说梅堂的清洗,已经开始了?
那下一个会是谁?是他这个知道点漕口沉船边角料的牢头?还是……他那毫无反抗之力的儿子?毕竟他这种的最好下手了,然后再一步一步往上清除这样子。
巨大的恐惧瞬间如同海啸般要将他吞噬。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体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府衙,疯了似的朝城西家的方向狂奔!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石头,我的石头,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暮色四合,城西平民区低矮的屋檐在昏暗的天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
周大斧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把推开自家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石头!石头!”他嘶哑地喊着,声音带着绝望的恐慌。
屋内空无一人!
冰冷的灶台,散落在地上的木头玩具……死寂,一片死寂。。。。。。。
“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