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浩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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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没头没尾,司戴渊却好似听懂了,松开我,抬手摒退架刀护驾的都护卫,逼近从景山,半蹲着道:“不是命人去探侯府和公主近况吗?怎得弄成这样?铁骑营的人呢?庆丰呢?”
从景山别回头,正好在我眼前露了一半侧脸。他似乎极为不忍,耐着剧痛的面庞抽搐扭曲,强忍着悲意道:“一都精卫,大半还埋伏在宣威侯府外待命,庆丰遣两队人送信,只剩杜重逃出生天。他身怀公主私令,说不见到殿下绝不吐露真话,关乎公主安康,臣只好大着胆子来了。”
从景山说完,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泪,将背着的人慢慢放下,草帽落地,奄奄一息的人露出狰狞面庞,自额面至下颚,正中一条溃烂发脓的血口子盘亘,又惊地吾等倒吸一口气,只闻他缓缓道:“殿下,救公主……”
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俨然是活不成了。
司戴渊急了,一把提起那人的衣领子,“嘉瑛怎得了!”
还真是五公主!
“殿下小心点!他脖颈上走了针,提着一口气来的,杜重,快说啊!”从景山吓得差点没了魂,托着杜重的身子,生怕他背过气去。
杜重沉沉地喘了两口气,断断续续道:“公主进门后有孕,直到生产时都一切无恙。待孩子呱呱坠地,接生婆子还未将孩子包起,驸马便提刀闯入,不曾有过言语,抢过孩子就……咳咳……”
话未完,杜重口中涌出大股鲜血,双眸涣散,仅靠太子提着他的那只手撑着,眼瞧着就得魂归阎王殿。
“救他,救活他!”司戴渊不得已放倒杜重,环视了一周六神无主的众人,暗骂了一声,探手将杜重脖颈上明晃晃的几根银针扎深了些。此法有用,杜重再次睁开眼,抓住了他的手臂,费力道:
“驸马抢了孩子就……就砍下头颅,血溅了公主满身,吓得众人惊惧。公主产子后体虚,趴在床榻上爬不起,只用手边烛台砸向世子。哪知驸马杀红了眼,将孩子一丢,剑指公主就要弑妻。公主本要赴了黄泉,千钧一发时其婢女挡下,驸马当胸将人捅了个对穿,抓了接生婆子又是一剑,紧接着踩了婴孩头颅将其碾碎,满室人吓得魂飞魄散。
“公主见情形不对,怕是驸马疯魔,他嘴中不停念叨为何不是男娃,不似人样儿。满室宫人婢子高喊公主快逃,累及数人性命才逃出生天,公主披头散发拖着未愈的金体一路爬出屋,连滚带爬到宣威侯夫人屋里才保了性命。
“而后驸马又砍杀数人,公主房内一个活人都不曾留下。直到侯夫人拿了个枕头包了被子,劝慰他是男婴孩后才消停,至今锁了露布关在府内。公主整日垂泪,直谏宣威侯夫人也对其折辱,实在不堪受难,望殿下能搭救一二……”
我听得浑身一阵发冷,尤其是驸马踩碎婴孩头颅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此人恶毒至此,竟将亲子残忍弑杀。
“……我里衣贴身放着公主的双钩玉圭,是殿下给奴才的信物,公主说……”杜重攥紧了司戴渊的衣裳,凑近了他耳语。
闻言,太子豁然起身,怒声道:“朱衡智——我杀了你!”
五公主竟嫁给了这混球……
我闪念片刻,太子就转过头,褪了血色脸青白一片,正四处搜寻着趁手的物件,脚下也没了章法,踉跄着站直了,朝兰锜疾行而去。
不好!他得提剑去杀人了!我见势不好,连忙横身挡在太子的必经之路上,伸手拉他的衣袖,却拦不住他绷紧的身子,急得我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殿下、殿下!通州有十七万兵马,必然是铜墙铁壁,说不定已备好天罗地网等你入局了。”
我说着,就看他伸长了手臂抓了盘龙剑,急道:“殿下,把剑放下,你我从长计议。”我乱转着眼珠,安抚道:“都护卫还在暗处是不是?朱家也许以为出逃通州的就是全部的护卫了,五公主还有救……从景山,劝住殿下!”
从景山与身后二人重重拜倒,“殿下……殿下三思……”
司戴渊双眼发直,整个人好似在隐隐发抖,,拿了剑转身要走,我去拉他的衣袖,宛如蚍蜉撼树,奈何不了他分毫。我见他实在听不进话,咬咬牙,疾行几步冲到他面前,抬手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
“啪”一声脆响,止住了司戴渊前行的脚步,他如梦初醒般着我。
“司戴渊,你静一静,要去送死吗?”
我吼完这句,看他泛红的眼眶中,热泪霎时滚落,心尖拧着疼,不知所措地抓着他的臂膀道:“督樱,公主已经折在通州了,你是她唯一的指望了,万万不能落进朱家的陷阱里啊!”
太子抽噎了下,喃喃道:“嘉瑛,兄长对不住……”
话未尽,他一口血喷了我满身。
[引用]
乃知兵者为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战城南》唐·李白
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孟子·离娄上》战国·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