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一章争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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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4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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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新穿上大氅,迈着轻快的步子踏出大殿,抬眼张望,太子领着手下人走得飞快,眨眼间就不见踪影,朝巧巧耸肩道:“瞧他,跟那抠搜的地主老财没两样,送走他两只步摇就气成这样,连外袄都不穿就走了,不知道的以为他缺这玩意呢。”
巧巧闻言都要哭了,偷偷地拉我的袖子,“小姐快别说了……殿下气得不轻,这可如何是好?”
寒风吹拂,我冷得将手缩进宽袖中,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巧巧,我嫁到东宫几年了?”
巧巧歪着小脑袋掰着手指头,“小姐是九月二十五出嫁的,已有五年三个月了。”
“唔,这么久了啊……”我揣着手慢慢往回走,“除去我来行宫这段日子,太子往日跟我生气多吗?”
廊下太监宫女正洒扫,上头泼了些水,巧巧怕我摔了,紧紧搀着我,嘴里应道:“殿下……甚少发火,没生那事前,和小姐太太平平的。”
心头好似生了刺,膈应地我浑身不自在,脚步都乱了几分,“我往日可是干过抽太子巴掌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他都没气成这样。这回为了个步摇,又砸杯子又失态,可见……”
“可见什么?”巧巧不解。
可见他还记挂着那人喽,夜明珠是她的,步摇也是她的,储妃位更是她的。我送了本该归属于她的物件,太子岂有不怒之理?
“没。”我才不想让巧巧知晓自个过了那么多年仍然吃味太子与其他女子的前尘往事,摆手道:“你去花房给我寻几只寒梅来赏,刚刚砸的那花瓶光秃秃的,难看。”
一会儿回屋,必要承受太子雷霆之怒,先把巧巧支开,免得他又迁怒我手下人。
她自然不肯,嘟嘴要留,我轻轻推开她,“我想自个走走,去吧。”
巧巧福了福身子,依依不舍地走了。
我在冰天雪地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吐出一长串的白雾飘散开,刻意让口鼻钻入寒气,冻得有些发麻了,才勉强压住不知从何而来的悲意,抬腿转入殿后,往偏殿走去。
我心里憋着事儿,心烦意乱,自诩熟稔这条路,看也不看,半垂着头快步走走。哪成想这路上还有拦路虎,我冲到近前了才抬眼发觉太子杵在石板路中间背着手,身旁紧随着一队都护卫,而那叫庆元的正跪在他跟前说着什么。
我踩雪的动静不小,司戴渊动了动耳朵,抬手叫众人退下。回身看我,拿一张比数九寒冬还冷的脸对着我道:“过来。”
我无有不从,慢吞吞地走近了,刚抬臂,还没摆好有些冻僵的手指朝他行礼,他就一揽我的腰,带着我朝前走。
我不自在地挣扎着,“殿下,在外头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他往日在外人跟前不是最重礼?这回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放在腰上的手加深了几分力气,不容我推拒,“就这样走。”
抽得哪门子疯?难道是气糊涂了?我也不看路了,仰着头用眼瞅他。
司戴渊目不斜视,恍若未觉,森然开口,“孤再问一次,太子妃刚刚送给太妃的物件,可曾送错?”
他语气像是审犯人,我自然也答得一板一眼,“回殿下的话,不曾。”
他脚步一顿,“不曾。”他念着我的话,又问:“太子妃怕是忘了此物对你我来说有何意了?”
“回殿下,不曾。”
“那你为何!”他乍然停步,眼含质问、面有微怒。还好我早有预料,面对此情此景倒也不太害怕,只死咬着唇不吭声。
我二人还在外头,无数双眼睛都一瞬不眨地盯着呢,我绝不会跟他呛声。
太子垂眸凝视着我半响,看我铁了心不应,错开眼神,无奈地低声吩咐道:“孤挑份更好的给她们送去,你去把步摇讨回来。”
我自然不肯,“臣妾已将物件送了出去,岂有再换物的道理?您若是想要回来,尽管遣人去要就是。”
太子听了,一张脸几乎成了菜色,极力压着脾气不发作,从牙缝里漏出话:“孤给你撑腰,你却给她二人送礼,是嫌孤多管闲事?”
马后炮,我才不要。
我笑不出来,却还是扯了扯嘴角,“恩威并施,才不叫人挑出错。她们二人一个是崇政殿大学士的小妹,一个是扬州节度使的长姐,人在行宫,却和王都官场有牵扯,都得罪光了,殿下日后做事岂不是为难?臣妾不愿让殿下为难。”
“一通歪理!”司戴渊的声高了些,手上用劲儿推我快步朝偏殿走,“以孤今时今日之地位,还不必忌惮两个臣子,宫里的御赐之物,你敢送,她们怕是没命戴。”
好毒的话,我一时也弱了,轻声道:“殿下要为了这步摇,杀了皇太妃?”
司戴渊目光锐利得有些发狠,“把步摇讨回来,孤谁也不杀。”
见他如此在意步摇,我膈应的同时也起了一身反骨,“殿下爱杀谁就杀谁去。”
言外之意显而易见,这步摇我就是不要回来,我看他能奈我何!
我破罐破摔,反倒让太子不知如何接话,松开我的腰,拉住手匆匆朝偏殿走去,他不顾旁人目光,一口气将我拉进了屋。
屋里半个人影都不见,满地狼藉也被扫了,此刻只有我二人,对面而站。
合上殿门,太子率先发难:“秋妧,那二人无关紧要,你何必送如此贵重大礼?”
我自然不能说实心话,只得道:“殿下用不着理会二位二品大员,但臣妾不得不为母家思虑,日后臣妾的爹与他们同朝为官,若为了这点克扣的份例和女子之间的小事不合,可就不好了。您日理万机、诸事忙乱,臣妾的这点思量,不值得殿下费心。”
这话没糊弄住他,司戴渊高声道:“大胆!你送的乃是大婚前孤亲自交给母妃的步摇,母妃还嘱咐你在大婚之日簪上,以示重视。此物贵重,更见证你我结为连理枝,你轻易送人,可否过问孤!”
连理枝,多刺耳的词。谁家连理枝一别两年?
泪意上涌,我连忙垂头咽下鼻酸,道:“太子殿下,您打这对儿步摇意欲送谁,你我心知肚明。您是真心送给臣妾的吗?”
司戴渊也跟踩了老鼠一般,差点跳起来,朝我质问道,“孤不真心送给你,那送给谁?”
“明……”我只说了个姓,就心知不妥,连忙闭嘴。
情之所至,脱口而出,不知撕开了谁的遮羞布。
司戴渊愤怒的神情僵在脸上,诧异地望着我,一双剑眉拧了又松,最终紧紧地蹙着,他**下鼻头,焦躁地跺跺脚,老半天才犹犹豫豫地应道:“不是。”
躲躲闪闪的,落在我眼里,已是心虚的模样。我嗤笑一声,别开头不愿再看,“殿下别口是心非了,这么些年了,臣妾不会和……”
“不是!”他突然高声打断我的话,“孤从未想过娶明……娶那人为正妃。”
我苦笑着摇头,“您说这话,自个信吗?”
太子垂眸看我,忽而伸手抓住我的臂膀,他的手很大,手掌包住了我的整个肩膀。从他的手中传来的,除了温热,还有不自觉地震颤,与他的凌厉之色交织,“孤信不信,无甚所谓,荀柔荣,你信不信孤,才是重中之重。孤说的话,不算金口玉言,却也句句实心。
“孤说,这对儿步摇并非打给那人的,你可听清、听懂、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