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八沧海一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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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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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忆青母亲去世后,小妹忆沁一家也移民到了美国,她的女儿上中学了。因为父亲还在深圳,忆沁经常回去看望父亲,从小被父亲宠爱的忆沁放心不下他。陆忆青帮妹妹买的房子离她家不远,住得近可以相互来往照顾,父母以前来美国游览过。父亲不愿意来美国生活,他喜欢深圳,也不愿意去母亲的家乡溪城。
艾瑞斯要去上大学了,瑞恩的退休将来临,陆忆青打算搬到一个绿色丘陵小城;离州首府不远,州政府城市不只有政治和科技,也是音乐艺术城。城市的每个角落都有现场乐队,每个节日都有露天音乐会,和庞大的山姆斯顿相比,多了一份雅致。他们在科罗拉多河畔附近,找到山顶的房子,在阳台上可以眺望山谷。
生命的质量,在于成长过程中,领悟生活的真谛。陆忆青决定重新再去上学,到美国后,她上过英文夜校,花艺设计学校。搬到州府附近后,她去上了电影学校,学习制作电影,她拍了一部毕业短片。
她偶尔参加罗西的政治活动,在罗西的鼓励下,她拍摄了一部华人抗议不公正法案的纪录片。在拍完纪录片以后,很长时间,她对政治活动的兴趣减低,对政治认识越多,越是焦虑。为了缓解焦虑,她转而去学习了首饰串珠设计,原来有的美术基础让她上手容易,串珠需要低头,她的眼睛和颈椎都出现了问题,她偶尔做些首饰。她有些占星朋友们,偶尔讨论占星,她的生活不会寂寞。
美国是人人参与政治的社区,铺天盖地的政治党派宣传和媒体,迫使你去关注讨论政治,各种党派包括华人之间的政治分裂,使人们因政治观点不同而断交。即使政治观点相同,内部争纷仍然让人头痛,海外华人因为背景经历不同,很难团结。
大部分来美国的华人,是为了改善自身的经济状况,真正对政治上有诉求,改变自身权益的人相当少。有部分人是受美国社会教育而改变了思想,人数并不多。追求世俗的成功,物质的丰盛,子女上优质学校,是大部分华人的理想。
美国华人百年历史上,华人只求经济成功,很少介入政治,是一种来自原生文化的影响。从大选投票率就可看出,华人投票率很低,时代进步,华人投票率也在缓慢增长,分裂仍然存在。
有一天,她开车去州政府附近,离漂亮政府大楼不远的收容站门口,聚集着一群无家可归者。一辆小卡车路过收容站门口,扔下几箱食物离开;一堆人上去哄抢,很难想象这是在美国百万人口大城市,最富裕的国家之一。贫富严重分化,使无家可归者逐年上升,无家可归者主要集中在房价昂贵地区。房价迅速上升,无家可归者增速最快;穷人一旦出事,就会成为街头露宿者,幸运的在收容站过渡以后离开,不幸的只能街上溜达找地盘。
美国的社会制度倾向于富人更富,穷人更穷,富人增富的速度超过穷人变中产的速度。无家可归者,穷是基本问题,更主要的精神上的问题,吸毒,酒瘾,心理问题无法得到有效帮助与治疗。个人被鼓励成为有独立能力的强者,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强者,总是有些人天生比较弱,需要更多的帮助。
在丛林社会法则下,出现问题的人给社会带来问题机会多,富人出现问题会有经济条件与环境得到帮助。穷人出了问题得到帮助机会相当有限,穷人的环境都是穷人,收容所只能提供基本的床位。需要排队申请,也不一定能申请得到;一旦有毒瘾或者酒瘾发作,收容所不允许喝酒吸毒,于是又重返街头。
陆忆青在美国见识了中产阶级,贫穷阶层,富豪精英。她偶尔写些博客,批评社会不公正现象,捍卫人性的价值观。
自从她搬到丘陵小城,宁静的生活,让她很少出去串门。节假日会与妹妹忆沁相聚,偶尔她去了中国城,会顺便打个电话给王欢生或者黑鱼,请他们吃饭,重叙友情。她记得那是春节时候,她和瑞恩住在忆沁家里,白天去中国城吃北京烤鸭,打电话给王欢生,他说正在中国城等人,可以在北京烤鸭店聚会。
那天阳光灿烂,他带着疲惫的神态,身上挂着相机,晃悠悠地进来……,他无精打采地坐下,说是要减肥,不能吃烤鸭。陆忆青看着他的大头大脸,眼镜后面眼神无力,像是一夜没睡,啤酒肚坚挺。她忍不住笑他永远减不了肥,人生苦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王欢生给陆忆青和瑞恩拍了照片,坐下不到半个小时,电话响起;他要出去给好朋友婷娜的婚礼拍照。
大约过两个星期,她突然看到微信上的信息,传来王欢生因为心梗去世的消息,她很震惊。她独自哭泣了一个下午,她怀念这个认识十多年的老朋友,晚上,她含泪写了一篇悼念王欢生的文章。无料到这篇文章会被疯狂转发,第二天,王欢生在中国的母校大学也要求转发这篇文章。他的朋友很多,他也许爱心泛滥,更多的是善良。他无法拒绝去帮助别人,他的私人生活并不完美。
随着老朋友的离世,华人在政治观点上的分裂,陆忆青与山姆斯顿逐渐失去了联系。忆沁的女儿也上了大学,他们回中国更加频繁。陆忆青没有意愿再去,那个充满了欲望的城市,她最富活力的中年时代,在那里挥尽了能量,运气与失意,欺诈与诚意,失去与收获。
那些在山姆斯顿的时光,像是一场未完成的美国梦,奋力拼搏,学会了游泳,她不再害怕独自面对困难。那些黑色的梦,五彩的梦,斑驳迷离……在天亮以前,她已经醒来,开始不再有梦的宁静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