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一深红浅白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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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代车轮滚滚向前,活下来的高级动物跟着车轮跑,蚂蚁化成灰。城市在高速发展,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个城市安顿下来。店铺所在的碧波大楼,周围也在变化着,原来在大楼底层的店铺都是工艺品店,逐渐靠街的门面都逐渐变成酒吧了。酒吧的生意好,吸引各种人群来开店,酒吧之间是潮州人开的杂货店,做卖烟酒换外币的业务。
    陆忆青店铺对面,是北京人开的古玩店,北京人老板的生意经是,三年不开张,开张管三年。在这被逐渐被商业化的弹丸之地,北京老板挺了一段时间;转让给开服装店的苏州女人,他不转让给陆忆青,他见不得她的生意好。苏州女人姐妹已经有两三间店铺在大厦卖时装,后门口是澳洲海归回来的广东女人,她开了两间花店兼工艺品店。苏州女人在陆忆青对面的服装店没有开多久就打算转让,陆忆青请求转让给自己,这间店面积稍微大一些,大约超过十平方。
    苏州女人答应转让,条件是——陆忆青将广东女人的,一间在转让的店拿下来。苏州女人的男友开的酒吧,和广东女人的店隔一堵墙,广东女人不肯转让给苏州女人,她不喜欢大楼里有更多的酒吧。陆忆青借口扩大画廊,说服了广东女人将店铺转让给自己,店铺到手后立刻转让给苏州女人,苏州女人的服装店也顺利转让给陆忆青。这么折腾以后,陆忆青得到了比较大一些的店铺,苏州女人得到她要的空间,酒吧空间扩大。广东女人很生气陆忆青的欺骗,过来找她。
    “陆忆青,你为什么骗我,你说是转租来开画廊,原来是为了转租给苏州女人开酒吧。你还嫌这地方酒吧不多吗?你愿意来这里逛的都是鸡吗?”广东女人气势汹汹地指责她。
    陆忆青自知理亏,微笑着拍着广东女人的肩膀,
    “老板娘别生气,你是这里的元老了,看着我搬过来几年,憋在这几平米的店,生意做不开,你的两间店面积大生意好。我真是太想要对面那间店了,苏州老板娘说只有我拿到你那间店,她才转让给我。你那个要转让的店,在角落里和她男朋友酒吧,一墙之隔。我知道你不想转给她做酒吧,要转出去的店,泼出去水,就不要管了。以后这里都变成酒吧,也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做一天,算一天吧。”陆忆青转身倒了一杯茶,想递给她,广东女人气得没有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广东女人身上的正气,让人佩服;她为了爱情海归回来,和老公打理两家店,两口子相亲相爱,老公带着孩子很体贴。她想维持大楼里的良好品味,就像她的店一样,可是时代的变化,她不得不适应。
    商业的发展趋势像是野火四处蔓延,烧掉那些干枯的草,个人的力量是那么薄弱,无法阻止。碧波中心底层商铺,原来全部是工艺品古玩商店;几乎都转让给酒吧,包括生意最好的景德镇陶瓷店,也转让给酒吧了。大楼底层的十来间店铺,最后只剩三间不是酒吧的店,一间是陆忆青的画廊,一间是莉亚的进口食品店,另一间是广东女人工艺品店。
    椰树不知不觉长高,每到台风季节,被吹得东倒西歪,依旧顽强地生存。每季台风都刮来一批,停工上岸避风的外国人。碧波大厦的底层铺面,全部变成酒吧;连接大厦后面的酒吧街,成为知名的红灯区,酒吧街上聚集了全国各地的女人,尤其是云贵川的居多。老板娘每天站吧台的酒吧,靠老板娘的魅力和众多酒吧女孩,和客人打情骂俏,推销酒水,还有源源不断新来的女孩。
    碧波大楼后面的角落里,是苏州女人和男友开的酒吧,面积宽敞,可以跳舞,酒吧以美国九十年代的黑帮电影命名,DJ是一个来自上海的小伙子,长发齐肩,他最爱放的音乐是美国迪斯科《Y·M·C·A》。苏州女人的男友在管理酒吧,生意一度非常火爆。没过几年,苏州女人说和男友分手了,后来听说她的男友在深圳开了酒吧连锁店。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流动的人口,店铺在那里,生意却经常转让。酒吧街的生意也经常倒闭转让,有些酒吧老板娘做实业了,也有嫁给老外出国了。碧波大厦后门口的一间小酒吧长久不衰,除了女主人的魅力,还有酒吧里有源源不断的女孩进来。女老板叫莫妮,大约二十多岁,她带了一帮女孩来自云贵川,莫妮身高顶多一米五。莫妮的圆脸蛋上,有着翘鼻子,厚嘴唇,漆黑的大眼睛,闪动着狡黠无辜的灵光。她的酒吧里各类女孩齐全,挤满了外国人;不久她和一位爱酗酒的大高个英国白人结婚,陆忆青偶尔同她有交流,听说她去英国回来,两人离婚。莫妮的酒吧女孩,是新来女孩的第一站,据说新人都是去莫妮的酒吧。精明的莫妮,手段灵活,做酒吧谁也做不过她,陆忆青听过的莫妮酒吧故事,大部分来自于王阿妹。
    在蛇口泡酒吧的男女老少里,她认识的吧女一族相对少,又是如何认识王阿妹?在她店铺短暂打工的于清清,她认识各路等待出国的女人,她们一心想出国,对在深圳赚钱并没有兴趣。当时在她店里干过临时工的女人有几个,有时是几天,有时候是几个月,她那间小店铺,像是人来人往的中转站。于清清的好友朱湘是是泡吧一族,在贸易公司做报关员,她在莫妮酒吧认识了挪威男友,和酒吧里的王阿妹。朱湘的挪威男友与王阿妹的男友在同一间石油服务公司,朱湘的男友也认识乔治。
    王阿妹是苏北人,服装厂工人,初中毕业去了上海打工,她的姐姐也在上海打工。从上海跟随老乡到深圳南油的服装厂,在厂里踩了一段时间缝纫机,做过服装厂工人,很快扑捉了蛇口的时代气息,去酒吧街里找生活。她的小尖脸上,有灵活的八字眉眼,爽朗的笑容,染了金色短发,溜肩和接地气的粗壮下身。她凭着善于观言察色,乐观豪放,伶牙俐齿,好奇地问你问题,不经意爆发笑声,让身边的人如沐春风。她在酒吧街站住了脚,和每个人混得眼熟,在莫妮酒吧里,她与莫妮关系不错,没有她不知道的酒吧街秘密。
    朱湘将王阿妹带到画廊,和于清清聊天,于清清来自寒冷的西北,长发披肩,个高苗条,有着孤傲高冷的气质。于清清有个美国男友,和刘迪娜同样在等待,去美国的手续办理之中。那时候朱湘男友并不固定,她英文流利,却经常被王阿妹嘲笑;王阿妹嘲笑身边所有受过高等教育,不会谈恋爱的女人,她们不如王阿妹精通男女之情事。大部分受过教育的女人,无论家庭环境如何,受过秩序教育的过程与约束。可是面对人性的诱惑,教育也不是完全起作用。
    碧波大厦里面,人来人往,陆忆青在店里认识了曼丽;她毕业于某名牌大学外语系,曼丽和女友到店铺来逛,她为女友挑了一幅工艺耳环。曼丽喜欢艺术,对陆忆青有好感,陆忆青也喜欢曼丽朴实的个性,她们相谈甚欢。于清清的女友郭菁原来是大学英文老师,从内地到深圳后无固定工作,靠做网络翻译维持生活。郭菁目的是去美国,她对留在深圳并无感觉;郭菁也给在网上找外国男友,英文不好的女人,做收费翻译聊天,她自己在网络上找了美国男友。王阿妹在花果山老公寓区住了一套公寓,郭菁租了其中一间。她很挑剔,看不惯所有的事情,厌恶身边的环境,只想快点离开深圳。
    有一次陆忆青过生日,她请了几个朋友到卡拉OK包房唱歌,曼丽,郭菁,王阿妹,陆忆青的小妹忆沁,给画廊提供临摹画的画师小吴。王阿妹喜欢外表斯文的男人,会主动进攻,留下深刻印象。王阿妹大方邀请小吴跳舞,整个晚上都抢着和小吴跳舞,有颗文艺心的小吴,一边和热情似火的王阿妹,随着舞步紧搂着,一边心不在焉,四处张望。
    包房里还有广告公司的南京帅哥张设计师,陆忆青认识他有几年了,张帅哥让她中断了一段闺蜜之情。大学同寝室的上海人夏梅也早来深圳,夏梅养了一只狗丢失了,她伤心不已,就在她要离开深圳,去别的城市进修服装设计的前夕,她新买了一只狗。夏梅决定将狗放在陆忆青这里养几个月,陆忆青不好拒绝,硬着头皮答应。陆忆青没有时间照顾狗,张帅哥知道后,爽快地帮她解决难题;让陆忆青把狗放他那里,他女朋友在家闲着,可以养狗,陆忆青满心欢喜将狗给他。
    三个月后,夏梅回来要狗,陆忆青问张帅哥,请他将狗归还给她。他平淡地说,狗是没有了,被他女朋友带到成都,不再回深圳。陆忆青如实告诉夏梅这个坏消息,夏梅从此以后,不再理她,拒绝和她联系。从大学寝室里的友谊,到深圳是陆忆青给她介绍的第一份工作,一直都联系密切,因为一只狗,关系结束。人情世故,随着岁月的流逝,随风而去,不再回来。
    命运会给辛苦劳作的人,多少带来些安慰,耐心的话,会等到新的转机。陆忆青在蛇口的苦日子,开始在缓慢地变化,她搬到了对面的新店铺,面积大了一倍。画廊宽敞明亮,没有以前那么寒碜,人流量增大,生意自然也上去。刘迪娜经过漫长等待,终于等到签证,去美国和鲍勃结婚了。她有写信过来,在美国中部的农村,去餐厅吃饭,电影院看电影,就是最大的娱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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