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夜宴设在东宫最华美的琼华殿，檐角悬着琉璃宫灯，殿内金丝楠木的案几上摆满珍馐美馔。
    琥珀酒盛在碧玉杯中，映着烛火流转如琥珀色的星河。
    谢昭作为世子受邀入席，因体弱被安排在靠近太子的位置。
    他今日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腰间悬一枚青玉禁步，虽面色苍白，却自有一番清贵气度。
    墨栩作为小侯爷，席位与他相隔不远，玄色衣袍上暗绣曼珠沙华。
    指尖把玩着一只鎏金酒杯，目光却总若有似无地掠过谢昭的方向。
    “谢世子近来气色好了许多。”太子举杯笑道，“可是寻到了什么灵丹妙药？”
    谢昭浅笑颔首：“托殿下洪福，略有好转。”
    话音未落，席间一名锦衣公子忽然插话：“听闻宁小世子日日为谢兄熬药试针，这份情谊……啧啧，当真令人羡慕啊！”
    众人哄笑，宁煜瞬间涨红了脸，手中酒杯捏得咯吱作响。
    谢昭蹙眉，正欲开口，却听一道慵懒嗓音斜刺里传来——
    “李公子这般关心他人私事，莫非是药童出身？”墨栩倚在案边，唇角噙着笑。
    眼底却冷如寒潭，“不如本侯荐你去太医院当值，也好过在此……嚼舌根。”
    最后三字咬得极重，那李公子脸色一僵，讪讪闭了嘴。
    太子见状打圆场：“小侯爷说笑了，今日良辰美景，诸位且尽兴！”
    宴至中席，舞姬们甩着水袖翩跹而入，乐声靡靡中，席间暗流却愈发汹涌。
    谢昭察觉一道灼热视线，侧目便见墨栩不知何时已走到他案前。
    手中酒杯与他轻轻一碰：“世子酒量浅，不如以茶代酒？”说着竟亲自执壶为他斟了一杯雪芽茶。
    这举动引得周遭哗然。御史中丞之子赵衍阴阳怪气道：“小侯爷对谢世子真是体贴入微啊！”
    墨栩挑眉：“赵公子若有意见，不妨直说。”
    赵衍被那森冷目光一刺，顿时噤声。
    此时，殿外突然传来通传：“北狄使团到——”
    北狄使者拓跋宏大步踏入，鹰目环视一周，最后定格在谢昭身上：“这位便是大梁第一才子谢世子？听闻您病骨支离，今日一见……倒似风中残烛。”
    满殿寂静……
    墨栩手中酒杯“咔”地裂开一道细纹。谢昭却淡然起身，苍白的指尖端起茶盏：“使者远道而来，不妨饮一杯我大梁的雪芽茶。
    此茶生于苦寒之地，却最是清冽耐品，恰如我朝风骨。”
    拓跋宏眯起眼，正要反驳，太子已笑着打断：“使者既至，何不共赏一曲《破阵乐》？”
    乐声骤变，鼓点如雷，仿佛千军万马踏碎冰河。墨栩借着乐声逼近拓跋宏。
    低声道：“拓跋将军的弟弟……上月死在冥界血池了吧？”
    拓跋宏瞳孔骤缩。
    墨栩轻笑：“放心，他死得很快，只惨叫了三个时辰。”
    宴席将散时，谢昭忽觉袖中一沉——墨栩悄无声息塞来一枚玄铁令牌，上刻“冥”字。
    “三日后子时。”他在谢昭耳边留下这句话，转身时衣摆扫过案几，一盏红酒泼在赵衍身上。
    “哎呀，手滑。”墨栩毫无诚意地道歉，眼底却翻涌着血色，“赵公子这衣裳……倒是像极了人血染的。”
    赵衍瘫坐在地，裤裆竟湿了一片。
    太子抚掌大笑：“小侯爷真乃妙人！”
    殿外夜雨滂沱，谢昭摩挲着令牌，恍惚听见墨栩的声音混在雨声中传来——
    “这场戏，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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