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眼前的画面如镜面般骤然碎裂。
    再睁眼时，他已站在一片冰雪荒原之上。
    寒风如刀，卷着细碎的冰晶割过脸颊。
    远处，一座漆黑的祭坛矗立在雪地中央，暗红的血迹蜿蜒如蛇，在纯白的雪面上勾勒出诡异的符文。
    谢昭的呼吸凝滞了……
    祭坛中央，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被铁链束缚着跪在那里，玄色衣袍早已被鲜血浸透，裸露的肌肤上布满狰狞的伤痕。
    他的手腕被锁链磨得血肉模糊，却仍死死护着怀中的人——
    一个与他容貌几乎一致的少年。
    苍白、脆弱，却被他紧紧拥在怀里，连一片风雪都未能沾染。
    谢昭的心脏猛地抽痛。
    那是……他自己？
    被铁链束缚的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谢昭看清了他的脸。
    墨栩。
    比现在更年轻，更狼狈，眼底却翻涌着近乎偏执的疯狂。
    “昭……”他嗓音嘶哑，唇边溢出血沫，却仍扯出一抹笑，“别怕……我在这里。”
    谢昭下意识上前一步，却见墨栩怀中的“自己”忽然睁开眼，空洞的瞳孔里映不出任何光亮。
    “你……终于来了。”那个“谢昭”轻声说，声音却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他等了你……好久好久。”
    “谢昭！谢昭！”
    宁煜的声音穿透梦境，谢昭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了里衣。
    他大口喘息着，眼前仍残留着那片血色的雪原。
    “你吓死我了！”宁煜红着眼眶，声音发颤，“你昏迷了整整一天……脉搏弱得几乎摸不到……”
    谢昭怔怔地看着他，这才发现宁煜的眼角泛着红。
    眼下青黑一片，显然一直守在他身边。
    “我……没事。”他轻声说，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宁煜咬了咬唇，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几乎发疼。
    “谢昭！”少年声音哽咽，“你知不知道……你差点……”
    他说不下去了，只是死死攥着谢昭的手腕，像是怕一松开，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谢昭看着他，心底泛起一丝酸涩。
    这个骄傲的少年，何时露出过这样脆弱的神情？
    窗外，一道黑影无声伫立。
    墨栩静静望着屋内，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他看到了谢昭梦中的一切——那是百年前的真实。
    那时的他，还不是冥界鬼王，只是一个被囚禁在祭坛上的祭品。
    而谢昭……是他用命护下来的，唯一的光。
    “殿下……”鬼奴小心翼翼开口，“要除掉那个碍事的小子吗？”
    墨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血色翻涌。
    “不必。”他冷笑，“他救不了谢昭……这世上，能救他的……只有我。”
    黑雾自他袖中蔓延，悄无声息地渗入屋内，缠绕上谢昭的手腕。
    ——那是冥界的烙印。
    ——也是他刻在谢昭魂魄里的……永生永世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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