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的空调出风口嗡嗡响着，混合着奶茶店特有的甜腻奶味，让原本闷热的化妆间多了几分黏糊糊的躁动。
    我推开玻璃门时，正看见场记小姐姐举着手机拍冰柜，里头塞满了印着“徐行之请喝”字样的奶茶杯，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许愿来啦！”小林从人堆里钻出来，手里捏着两杯少糖去冰的四季奶青，
    “行之哥今天包圆了整条街的奶茶店，说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
    塑料杯壁沁出的水珠沾在我虎口，凉意顺着皮肤往上爬。
    我盯着杯身上印着的卡通兔子LOGO，想起上周徐行之哥在练习室看我啃苹果，突然问我“是不是从来不喝奶茶”，
    当时我含糊着说“怕胖”，没想到他居然记到现在。
    “他人呢？”我接过奶茶，指尖无意识地蹭着杯壁上的水珠。
    化妆镜前的灯串亮得晃眼，镜中映出我额前还没打理的碎发，以及小林身后那排贴着“导演专用”“摄影组”标签的奶茶。
    “在跟灯光师对明天的景呢。”小林把我的包挂在椅背上，“你快去坐下吧，化妆师已经在等了。”
    我刚在化妆镜前坐定，粉扑还没碰到脸颊，身后的门就被推开了。
    徐行之穿着戏服外套走进来，黑色棒球帽压得很低，帽檐阴影里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落了两颗碎钻。
    他径直走到我旁边的椅子坐下，帽檐扫过我肩颈时，带起一阵淡淡的雪松香。
    “怎么不喝？”他指了指我放在化妆台上的奶茶，杯盖还没掀开。
    我正被化妆师按着涂隔离霜，含糊不清地说：“为了上镜嘛……这种高糖饮品平时很少碰。”
    镜子里能看到他挑眉的动作，发胶固定的刘海下，眉骨线条利落得像用刀削出来的。
    “你这身材还用担心？”他忽然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我耳廓，“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上次练舞看到你腹肌了，挺整齐。”
    “！！！”我差点把睫毛膏碰掉，脸颊“腾”地烧起来。
    上周在练习室做核心训练，T恤卷到肚脐以上的画面瞬间闪回，他当时不是在看手机吗？怎么会注意到这个！
    化妆师“噗嗤”笑出声，手里的粉扑顿了顿：“行之哥这评价够专业，许愿确实是穿衣显瘦型的。”
    我窘迫地抓着椅子扶手，瞥见他嘴角扬起的弧度：“之前看你去奶茶店当一日店长，还以为你是重度爱好者。”
    “那是公司安排的营业！”我赶紧辩解，想起那次在奶茶店被粉丝围着拍，硬着头皮喝了半杯全糖波霸，
    晚上在跑步机上多跑了半小时，“生活所迫，纯属糊口。”
    他低笑出声，胸腔震动的声音透过空气传来。
    我从镜子里偷瞄他，发现他正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自己那杯奶茶的杯盖，动作像是在安抚什么小动物。
    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他手腕的银链上切割出细碎的光斑，那是我送他的开机礼物，他居然还戴着。
    “知道了，夏星同学。”他忽然直起身子，对化妆师点了点头，“麻烦帮我打下底就行，今天戏份简单。”
    片场的午后总是带着股昏昏欲睡的懒意。
    我和徐行之拍的是夏星边呈拌嘴的戏，剧本里写着夏星非要拉着边呈散步，边呈嘴上嫌弃，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一起走。
    “action！”
    “每次你约我出来除了逛公园，就是逛公园。”他皱眉，指尖却顺着我的胳膊滑到手腕，“没有一点其他的娱乐活动吗？比如……打台球？”
    “什么叫逛公园！这叫亲近大自然！”我甩开他的手，原地蹦了个高，帽绳拍到他下巴，“你就是太落后了，不懂我们年轻人的娱乐活动！”
    他突然笑了，低头时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阴影：“哦？那00后夏星同学，能不能先把你走路都走不稳的问题解决了？”
    “我哪有！”我不服气地原地转了个圈，T恤下摆扬起时，后腰露出一截肤色。
    余光里看到他眼神暗了暗，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边呈式的冷淡：“那你就到我旁边，好好的走路。”
    “卡！”导演在监视器后喊停，“很好，这种互怼的感觉出来了！尤其是行之，那个嫌弃又纵容的眼神绝了！”
    我喘着气蹲在地上，看着徐行之走过去看回放。
    他弯腰时，连帽衫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线条，后颈的碎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
    想起刚才他抓着我的手时时指尖的温度，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跳。
    “想什么呢，发呆？”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面前，递来一瓶冰镇矿泉水。
    瓶盖已经拧开了，瓶口还沾着他指尖的温度。
    “没、没什么！”我接过水猛灌了两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下脸上的热度。
    他蹲在我旁边，膝盖几乎碰到我的，雪松味混着汗水的微咸，形成一种奇异的好闻味道。
    “晚上收工想吃什么？”他忽然问，目光落在我被帽子压乱的头发上，“昨天那家火锅怎么样？”
    我刚想点头，就看见导演拿着剧本朝我们走来。夕阳透过摄影棚的高窗照进来，在导演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某种预兆。
    “许愿，行之，跟你们说个事。”导演推了推眼镜，表情有点微妙，“明天的拍摄计划调整了，打算先拍你们咖啡店门口那场吻戏。”
    “……”我手里的矿泉水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冰水溅湿了我的裤脚。
    “就是夏星跟边呈吵架后，夏星为了道歉主动亲上去的那个镜头。”导演翻着剧本，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明天吃盒饭”，
    “第一次拍吻戏吧？没关系，不用太深入，简单的嘴碰嘴就行，借位或者真亲都行，看你们怎么方便。”
    我完全没听到他后面说什么，脑子里只有“吻戏”两个字在疯狂刷屏。
    上周看剧本时看到这页还跟小林吐槽“夏星也太勇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我上场。
    徐行之就坐在我旁边，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越来越清晰的雪松香，这让我的脸颊烧得更厉害了。
    “许愿？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红？”导演疑惑地看着我。
    我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椅子发出“咚”的一声：“没、没事！我就是……有点热！对，片场太热了！”
    旁边的徐行之忽然低笑出声，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我偷偷瞥他一眼，发现他嘴角扬起的弧度怎么也藏不住，连耳尖都透着点可疑的红。
    “这小家伙，面皮真薄。”他伸手帮我把歪掉的帽子正了正，指尖擦过我发烫的耳垂，“导演您放心，我们会好好准备的。”
    导演走后，我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徐行之递来的纸巾还捏在手里，已经被我攥得皱巴巴的。
    “不就拍个吻戏吗？”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点戏谑，“看把你紧张的，脸都红得像番茄了。”
    “我、我这是热的！”我梗着脖子反驳，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想象着明天要在镜头前亲他，心脏就像被塞进了一台超速运转的洗衣机，嗡嗡作响。
    他忽然蹲下来，与我平视。
    夕阳的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睫毛在眼底投下长长的阴影，而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像落满了夏夜的星光。
    “紧张也没关系。”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就当是完成夏星的任务，嗯？”
    我愣愣地点头，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快要冲出胸腔。
    他看着我，眼神里的笑意更深了，却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帮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收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坐在保姆车里，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灯，脑子里还在回放导演说的“吻戏”两个字。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徐行之发来的消息：
    “明天早上七点到片场，别迟到。还有，别紧张，我在。”
    看着屏幕上的字，我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半天，最后只回了个“好”。
    车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而我心里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
    明天，那个总是照顾我、调侃我、眼神温柔的徐行之哥，就要在镜头前，和我完成夏星与边呈的第一次吻戏了。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演好，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亲他，心脏就会跳得这么快。
    但我知道，当他说“我在”的时候，我心里的紧张似乎真的少了那么一点点。
    也许，就像他说的，就当是完成夏星的任务吧。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控制不住地，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呢？
    奶茶的甜腻味道似乎还残留在空气里，混合着他身上的雪松香，在这个即将迎来吻戏的夜晚，编织成了一张让我心慌意乱，却又隐隐期待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