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还在不断加重的痛苦打断了沈枝意的思绪，窒息感让她双眼通红。
    “他还活着！你要是现在杀了我，被我手里的人知道了，他也会死！”
    沈枝意用力喊出这句话后，身上的痛苦才瞬间消失，双腿发软脱力地跪坐在地面，她弯着腰喘着气。
    “你不是想见”河神”吗，带上明玦一起回去，我就帮你见到祂。”
    ……
    身体摇摇晃晃的，头也在发疼，等司明玦逐渐清醒后发现自己居然坐在一辆大巴车上。
    车窗外熟悉的山林，明显是在往临河村的方向行驶。
    “放心吧。”身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司明玦瞬间警觉起来，身体猛地向旁边靠，沈枝意坐在他身旁，见他这样轻笑一声：“这次没用药，只是一点能让你睡个好觉的鬼气而已。”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司明玦搞不懂面前这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不仅绑架他把他带出国，现在又二话不说地把他带回村。
    “除了沈漫，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吗？”沈枝意收回视线看向前方不断蜿蜒的山路，“为什么你会没有记忆，那道黑影到底是谁……”
    大巴车晃晃悠悠地停下，司明玦透过窗户看见那块石碑。
    沈枝意也侧过脸看向窗户，她对着站在石碑旁的沈霂迟露出个微笑，嘴唇控制着弧度压低声音对司明玦说道：“以及，沈有祥和沈军的死亡真相是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我都知道。”沈枝意站起身先一步走下车。
    司明玦还坐在原地没有动作，他不清楚沈枝意是怎么知道这些，但如今的情况似乎又在告诉他，如果想知道所有事，就只能从沈枝意那里得知。
    叩叩——
    耳朵的玻璃突然发出声音，沉思的司明玦吓了一跳，他一转头便看见沈霂迟垫着脚站在他窗户前，露出半张脸看着他。
    即便只看见半张脸，司明玦也能感觉到对方此刻只增不减的笑容。
    不知为何，司明玦从那张笑容上居然感觉到一丝诡异的阴冷，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想着或许是车内空调开得太低的原因。
    整个车内除了司机，就只有他一人，司明玦意识到自己耽误了别人时间，立马起身走下车。
    刚一下车，司明玦眉头瞬间皱起。
    奇怪，他之前有在村子里闻到过这么重的腥味吗？难道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村子又搞了次祭祀活动？
    “明玦！”
    “嘶！”
    司明玦刚站稳身子，沈霂迟便一把将他抱住，但是司明玦的感觉并不好。
    太冰了，那感觉不像抱着活人，反倒是像抱住一块有自己高的巨大冰块一样，冰得司明玦一瞬间皮肤都在发痛。
    司明玦的痛呼把沈霂迟吓了一跳，他立马松开对方，急切询问着：“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的是你吧？你体温怎么变这么冰了？”
    这话一说出口，沈霂迟脸色瞬间一僵，接着他松开拉着司明玦的手，甚至后退一步隔出些距离：“我一直都这样不是吗？”
    确实，之前第一次见到沈霂迟时，司明玦就意识到这人的体温一向偏低，但都是在能接受的范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冰得有些出奇。
    不仅如此，司明玦今天甚至觉得整个村子都有些奇怪。
    明明看过去跟以往没什么不同，但是这种感觉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很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几人经过广场时，司明玦无意偏向巨树的瞬间，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加重了几分。
    以往都会有人聚集聊天、乘凉的树荫下，今天却空无一人。枝叶似乎也比他离开村子那天要更加茂盛，遮住的阴影甚至已经超过了底下的广场范围。
    从村口走到家门口的这一段路上，司明玦甚至都没遇见过一个村民，明明还是早午，每家每户却都窗门紧闭。
    “你好好休息，我跟霂迟还有事要办。”
    “等……”
    沈枝意将司明玦推进屋里，还不得他说完，大门就被关上，之后不管司明玦怎么拉拽，大门就跟被焊死了一般动弹不得。
    砰！
    司明玦意识到自己又被关了起来，气的他用力踹脚木门，紧闭的木门一颤发出声响。
    “搞什么啊这两人？！”
    ……
    另一边的沈霂迟和沈枝意，两人一路无言地走到广场的巨树之下。
    沈霂迟步伐不停地走到巨树背后，而沈枝意则在树下停住了脚步，她抬头看着，嘴角一勾突然对沈霂迟说道：“这可不能让明玦那孩子看见，要不然他肯定会疯的。”
    沈霂迟没有回应，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巨树隐藏在黑暗里的树根背后居然是一扇可以打开的门。
    沈枝意对此并没有感觉到意外，又多看了两眼头顶的树枝后，弯着腰跟着沈霂迟从那扇矮门里走了进去。
    树干里是个垂直向下的空间，两人踩着钉在墙上的钢筋台阶慢慢往下。
    最底下，沈柏洲早已举着火把等待着他们。
    “祭品你带来了吗？”沈柏洲朝沈霂迟点点头，转头询问着沈枝意。
    “放心吧，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宝贝。”
    “走吧。”
    火把的照耀下，深埋在地下的隧道样子清晰可见，隧道很宽，即便是两个人并排走都绰绰有余。
    裸露的石砖墙面遍布青苔，偶尔某些地方还能看见已经干涸渗透进墙体的锈红血迹。
    隧道里是浓重的河水气味，随着三人走到尽头时就能清晰地听见门背后的滴答水声。
    打开门的瞬间，沈枝意的眼睛都变得明亮起来。
    跟上方广场一样宽大的空间，却只有正中间的位置扩出个十几米深的水池。
    水池的正中间位置立着一个人形石雕，石雕虽然没有了脑袋，但是单看身子也能看出，是个正在往水池里倒水的女性。
    视乎是感觉到有人来了，水面突然涌动起来，紧接着一只三、四米长的巨鱼从水里探出个脑袋，鱼嘴不断张合着，发出啪啪啪的响声，似乎是在向他们讨要食物。
    “接下来的流程，你应该比我们更熟悉吧？”
    沈柏洲将四周墙壁上的火把都点燃后，对着沈枝意说着。
    沈枝意点头后，沈柏洲和沈霂迟两人便退到外面，见两人离开，沈枝意才从脖子上摘下那块翠绿的玉牌。
    咬破手指，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玉牌上，原本翠绿的玉牌瞬间变得鲜红。
    墙壁上的火把平稳的火苗突然跳动，忽暗接着忽明，也在这一瞬间数十只鬼婴浮现在沈枝意的脚边。
    沈枝意弯腰拎起一只鬼婴，抛进水池里。
    浮在水面上的鬼婴遇到水时刚开始还很高兴，肥嘟嘟的手拍打着水面玩耍，嬉笑声引起了其他鬼婴的注意。
    忍受不住诱惑的鬼婴们，一个接着一个走到水池边，或好奇的看着水面，或者就直接伸出手玩着水。
    沈枝意此刻跪在地面，双手合十嘴里不断默念着，而她念的正是在祭祀仪式上，沈有祥当初念得祭文。
    随着祭文的继续，那只巨鱼又一次现身，当它没有直接吃掉鬼婴，而是不断靠近它们。
    在它们面前停下，鬼婴们对突然出现的巨鱼感到好奇，鼻子一抽，接着它们便如同闻到什么美食一样要伸手抓住巨鱼。
    但就在它们快要碰到的时候，巨鱼突然一扭身又往后游点距离，再次停下引诱着它们。
    直到所有鬼婴都进到水池里的时候，巨鱼才一转身潜入水中不见了踪影，就在鬼婴们疑惑的时候，一只只青白的手从水里快速向上伸着。
    瞬间便抓住鬼婴们把它们往水里拽。
    “嘎……呜……妈……妈妈……”
    被抓住的鬼婴们陷入了惊慌，它们不断挣扎哭喊着，有些已经转过身正要逃向沈枝意的鬼婴，嘎呜哭喊着沈枝意。
    此刻的沈枝意的目光却在那座石雕身上，目光虔诚痴迷，丝毫不在意这些鬼婴们的哭喊。
    “……妈……咕……”
    每一个鬼婴身上都有七、八只青白的手，很快的，数十只鬼婴全被拽进水池里。
    随着水面逐渐平静下来，掉落在一旁的鲜红玉牌发出几声轻响后彻底碎裂开来。
    沈枝意原本乌黑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冒出白发，光滑细嫩的肌肤也快速浮现出几道又深又皱的皱纹，整个人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老了几十岁。
    水面突然鼓起一个包，水池前干燥的地面突然浮现出一双湿漉漉的脚印，一个身穿白裙、长发及地的女子缓步走到沈枝意面前。
    【好……孩子……】
    女子附身双手捧着沈枝意的脸，祂的声音有些飘忽，听得不是很清楚。
    而这个看不清脸的女人，正是临河村侍奉了近百年的”河神”。
    【好……孩子……】
    女人指尖抚过沈枝意的嘴唇，冰冷的指尖渗出一颗水珠，水珠顺着沈枝意的红唇流入进她的嘴里。
    随着水珠一同涌入沈枝意体内的，还有她久违的力量。
    白发再次变得乌黑亮丽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柔顺，脸上的皱纹也消失不见，一瞬间她从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妇女再次变成了二十出头的年轻女性。
    就连之前只是显得可爱的五官，都变得精致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