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扔掉在地面上的鬼婴跟肉球一样弹了起来，嘴里咬着的断肢也掉落在地面。
    它抓着沈枝意的裤腿想哭，可看见对方的视线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落在自己身上，鬼婴也就躲在沈枝意腿后面龇牙咧嘴地凶着沈霂迟。
    “此话当真？”
    沈枝意眼底满是欣喜，自从”河神”烙印在她身上的印记逐渐消失后，沈枝意就以为”河神”消失了，但现在只要继续献祭就可以……
    她垂眸看眼脚边龇牙咧嘴的鬼婴。
    虽然鬼婴们把沈枝意当成自己的妈妈，但说到底，这些邪术只是沈枝意在失去”河神”力量的替代品罢了，如果能用它们唤醒”河神”，她沈枝意又怎么会拒绝？
    “两位亲自跑到我这里，不是只为了告诉我这一件事吧？”
    “你比我们更清楚。”沈柏洲语气加重了几分，相比起沈霂迟的悠闲，他对司明玦的失踪反倒更加着急。
    “那小家伙对我没什么用，正好我听说这边有一种用活死人养蛊的法子，所以……”
    沈枝意没有把话说完，她饶有兴趣地看向沈霂迟，这些话也只是为了验证她心中所想。
    果不其然，此刻的沈霂迟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沈枝意也在他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呼吸间，那股熟悉的力量向她袭来，沉重到快要让她窒息。
    “我劝你最好不要那样做。”
    沈霂迟声音低沉，不仅是沈枝意，就连他身边的沈柏洲也面露痛苦，潮湿水气席卷整间屋子，墙壁上此刻也渗透出条条水痕。
    相比起身体的痛苦，沈枝意内心却是欣喜若狂。
    亲自感受到如此强的力量，沈枝意已经相信了”河神”还存在的事，并且，她也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沈枝意看向沈霂迟那双狐眸，那是一双充满了独占欲和疯狂的眼睛。
    “咳咳……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啊……小雨……”
    ……
    好看的人天生就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外表。
    二十几年前的沈枝意还只是孤儿院里的保育员时，她就已经从沈霂迟身上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
    孤儿院每年都会从其他地方的福利组织或者社会上接收一些孩子，这些孩子最终的归途不是被领养，而是成为”河神”的祭品。
    所以相比起其他不是身体残疾就是精神残疾的孩子，长相可爱又聪明的姐弟两，就成了被讨论的中心话题。
    “你们说，这俩孩子怎么就会来这里呢？”
    休息室里，一个休息的保育员突然开了口。
    其他人都知道她口中的俩孩子指的是谁，一时间刚才还嬉闹的几人也沉默了下来。
    ”河神”的事情是属于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的不能说的秘密，孤儿院也是一样的。这里面的保育员们也都是村子里的人，自然也清楚来到这里的孩子，一旦被院长选中，就会成为献祭给”河神”的祭品。
    人都会更加偏心好看的事物，更不要提习惯照顾残缺的孩子们的保育员们。
    “就是说啊，这姐弟两都很健康，尤其是弟弟，年龄小还很聪明，这按理说在其他地方早就会被领养了，怎么可能会到我们这里来。”
    沈枝意身旁的保育员很是不解的道。
    此刻压低了声音的议论声，被其中一位年纪偏大的中年女人打断。
    “我当时跟有祥叔去接孩子的时候，我跟那家福利院里的保洁聊了这事，你们知道她怎么说的吗？”
    中年女人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包括沈枝意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由得靠近了些身子，催促着对方继续往下说。
    “她说小的那个，不是没人要领养，领养的家庭里甚至还有一些社会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但是每一个家庭领养回去不超过三个月就都退回来了！单是第一年，就被退回去了七、八次呢！”
    “啊？这么严重？”
    “原本来这之前，有人要领养姐姐，结果姐姐说什么都要跟弟弟在一起，那家人没办法，只好两个都领养了，但没多久还是把姐弟俩都送回福利院了。”中年女人话一顿，转头抓住了沈枝意的手叮嘱道：“枝意，我记得小的那个被分配到你手里了吧？你可得小心点的！”
    沈枝意闻言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在意。
    虽然她和对方的接触并不深，但一个四岁多一点的小孩能闹出多大的事情呢？
    但是很快事情的发展便出乎了沈枝意的预料。
    “小雨，你能告诉老师，你为什么要打人吗？”
    面前的小男孩皮肤白皙粉嫩，即便穿着的衣服已经被洗到发白发皱，但是精致的五官还是让他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
    小雨那双大眼睛红红的，卷密的睫毛上还带着要掉不掉的泪珠，脸颊上被掐的又红又肿的红印里还有被指甲划破的血痕。
    沈枝意看着他这幅模样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怜悯和心疼，这种漂亮的孩子应该是像童话故事里那样被所有人宠爱的才对。
    “我没有打他！是他先抢我的东西！”
    小雨垂在身边的双手握得紧紧的，手背上一片红痕，语气里甚至还带着隐忍的哭腔。
    而就在旁边，比小雨还高半个头的小男孩正嚎啕大哭着，哀嚎的嘴角还在渗出鲜血，地面上还有一颗带着血肉的牙齿。
    沈枝意知道那孩子，是个患有心智障碍的孩子，虽然身形比其他孩子大，但并不是个会抢别人东西的才对。
    小雨看到面前的沈枝意视线越过自己时，他突然扑进对方怀里，紧紧抱住沈枝意。
    突然被抱住，沈枝意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小雨的抽泣声。
    “好痛……老师……小雨好痛……”
    跟耳边小声压抑的抽泣声相对比，对面的嚎啕大哭显得异常刺耳，沈枝意抱起小雨边安慰着边往医务室走。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不仅是沈枝意，就连其他的保育员都若有若无地在偏心着小雨。
    “我真的受不了！”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满脸疲惫的年轻保育员摘下身上的围裙，瘫倒在休息室的简易床上哀嚎着。
    丢在地上的围裙不仅有各种颜料痕迹，甚至还有饭菜的油脂。
    “怎么了这是？”
    一同来到休息室的沈枝意弯腰捡起围裙放好。
    “要是那些孩子跟小雨一样听话就好了……”趴在沙发里的年轻保育员声音沉闷，抱怨着她抬起手看向沈枝意说道：“枝意姐，你说要是小雨没成为祭品的话，我可以跟有祥叔申请领养他吗？”
    “你怎么突然想领养小孩了？之前不是还说以后都不结婚生子了吗？”
    “这不一样好吗！”年轻保育员立马坐起身位为自己解释道。
    “那是因为以前都是照顾这些皮孩子！像小雨这样可爱又听话的小孩，谁不喜欢呀？而且长得还好看，你看他姐姐，才七岁就已经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我都不敢想他长大了得多帅，出去一说这么帅的是我儿子，我得多有面儿啊！”
    “行行行，帅哥妈，你还是好好祈祷他不会被选中成为祭品吧！”
    沈枝意嘴上是这么说，但她心里其实也不怎么希望这孩子成为祭品，可是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下来，她总觉得这孩子有些地方不对劲……
    “不好了！枝意！小雨把一个孩子推下楼了，你快去看看！”
    休息室的门猛地被人推开，门外的人着急的喊声让沈枝意也变得急切起来。
    “什么？怎么会推人呢？”
    “我也不知道！你先去看看吧！我担心是不是又有哪个孩子欺负小雨了！”
    几人火急火燎地跑到事发地时，一个保育员正询问着怀里抱着什么东西的小雨。
    沈枝意立马跑过去，在经过楼梯时，她看见了往下通往储物间的楼梯上正躺着个男孩。
    猩红的血液染红视线，躺在血泊里的男孩正是那个有智力缺陷的孩子，他瞪大的双眼里充满了惊恐，手里死死攥着一只布娃娃的手。
    沈枝意不敢细看，她急忙来到小雨的身旁，此刻的小雨低着头一言不发，在看见沈枝意时才急切的伸手抱住对方的大腿。
    也在此刻，沈枝意看见了他怀里被扯掉一只手的布娃娃，而这个布娃娃是当初那个男孩一直带在身边的玩具。
    沈枝意心脏砰砰跳着，她伸手推开了小雨的怀抱，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些什么。
    “你为什么要抢别人的玩具？”
    小雨眨了眨眼睛，他抬头面对着沈枝意，精致的小脸上没有一点看见鲜血的恐惧，只是充满着疑惑。
    “老师？”
    “你为什么要抢别人的玩具？！”
    她并没有记错，那孩子入院是沈枝意去接的，这个玩具也是沈枝意亲手送给对方的！
    沈枝意的手控制不住的在颤抖，她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个漂亮小孩嘴角上扬，又圆又黑的眼睛弯起，露出个充满了占有欲和疯狂在交织的笑容。
    他笑得既漂亮又笑得让沈枝意头皮发麻。
    “老师，这个玩具是我的。是他抢了我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