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向阳而生  8.ICU外的数据战场与“优惠”的獠牙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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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重症监护室(ICU)外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也无法完全掩盖的绝望气息。惨白的灯光打在冰冷的长椅上,映照着几张同样苍白而焦虑的脸。林晓晓蜷缩在角落的长椅上,帆布包紧紧抱在怀里,里面装着那份沉甸甸的、来自李建国的“催命符”——财务简报核对任务。
    母亲靠在她肩膀上,无声地流泪,身体因为恐惧和疲惫而微微颤抖。父亲躺在厚厚的玻璃门后,身上插满管子,连接着各种发出规律或刺耳声响的仪器。每一次仪器的异常鸣叫,都像重锤砸在林晓晓的心上。时间在这里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煎熬。
    “晓晓…钱…医生又来催缴费了…”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干裂的嘴唇翕动着,“说…说刚才抢救和转ICU的费用…又…又两万多…”
    又两万多!
    林晓晓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几乎窒息。赵曼预支的五万块,像投入无底洞的水滴,瞬间蒸发殆尽。李建国和王总监的阴谋正在高效运转,用医疗费这把钝刀,一点点凌迟着她和她的家庭。
    愤怒的岩浆在冰冷的心湖下汹涌翻滚,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她猛地攥紧了怀里的帆布包,指尖用力到泛白。包里那份财务简报,此刻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可能扭转局面的稻草!
    “妈,别怕,钱…我想办法。”林晓晓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她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动作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沉稳,“您先在这里守着爸,我去找个地方…处理点工作,很快回来。”
    母亲茫然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担忧和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林晓晓站起身,走向走廊尽头相对安静的消防通道。这里灯光昏暗,空气混浊,但至少没人打扰。她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将帆布包放在膝盖上,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吸入对抗这无边黑暗的力量。
    她拿出那份财务简报文件夹,还有那个屏幕油腻的旧手机(她唯一能上网的工具)。时间紧迫!她必须在赵曼规定的明早九点前完成核对,同时…找出李建国和王总监的狐狸尾巴!
    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上个月公司整体的财务收支简报草稿,由财务部王总监提交。林晓晓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迅速扫过一行行枯燥的数字:收入、成本、管理费用、营销费用、研发投入…
    起初,一切似乎正常。但当她核对到“营销费用-媒介采购”这一大项下的明细时,她的目光猛地顿住了!
    一项支付给“江城星耀传媒有限公司”的款项,金额为¥865,000。00,摘要为“Q3品牌推广视频制作及投放服务费”。
    星耀传媒?林晓晓的眉头紧紧皱起。这个名字…很陌生!在她的印象里,公司Q3最大的品牌推广项目是与“天艺传媒”合作的(她刚分析过),视频制作和投放也是天艺负责。这个“星耀传媒”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支付了这么大一笔费用?
    职业的敏感性和对阴谋的警惕瞬间拉满!她立刻打开手机浏览器,用流量(心疼得要死)搜索“江城星耀传媒有限公司”。
    搜索结果寥寥无几。一个极其简陋的官网,页面粗糙,内容空洞,公司简介语焉不详,案例展示更是模糊不清,看起来像个空壳公司。工商注册信息显示,成立时间不足半年,注册资本仅50万,法人代表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一个成立不足半年、注册资本仅50万、网络信息几乎为零的空壳公司,承接了创世广告近百万的媒介采购服务?这绝对不正常!
    林晓晓的心跳骤然加速!她仿佛嗅到了浓烈的腐败气息!她强压住激动,继续往下核对。
    很快,另一个疑点跳了出来:在“管理费用-外包服务”项下,有一笔¥320,000。00的支出,支付对象是“创世医疗信息咨询中心”,摘要为“市场调研及行业数据服务”。
    创世医疗?林晓晓瞳孔骤缩!这个名字…怎么和公司名字这么像?而且,医疗信息咨询?这和广告公司的业务有什么关系?
    她再次颤抖着手搜索“创世医疗信息咨询中心”。搜索结果更加诡异!几乎没有有效信息,只有一个注册地址,点开地图一看——竟然就在离公司写字楼不到两条街的一个老旧居民小区里!一个在居民楼里的“医疗信息咨询中心”,收了广告公司32万做市场调研?
    荒谬!漏洞百出!
    林晓晓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涌!愤怒、激动、还有一丝抓住救命稻草的狂喜!
    这不是简单的核对!这是李建国和王总监自己把刀递到了她手上!这两个明显虚假的支付对象,金额加起来近120万!这绝对是做账洗钱、中饱私囊的铁证!难怪王总监要“关照”医院拖延父亲治疗,难怪李建国要急着把她拖在工作里——他们怕!怕她发现这些肮脏的交易!
    林晓晓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她飞快地将这两个关键疑点、对应的凭证号、支付金额、收款方信息以及她查到的可疑背景,详细记录在手机备忘录里。她不敢用公司电脑,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一条短信提醒:
    “晓晓,我在时光咖啡等你。真的很重要!关于肾源和费用优惠,医生那边我都联系好了!(期待表情)”——苏婉
    肾源!优惠!
    苏婉的短信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林晓晓发现证据的激动。陷阱!就在眼前!但她现在手握证据,心态已然不同。
    林晓晓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她迅速回复:“好,半小时后到。”然后,她将手机备忘录里的关键证据截图,加密备份到云端(用的是周远未来会欣赏的Excel表思维,提前分了类加了密),并删除了手机上的原始记录。
    做完这一切,她看了一眼ICU紧闭的大门,又看了一眼怀里那份记录着罪恶的财务简报。父亲的生命、敌人的罪证、精心布置的陷阱…所有线索在她脑海中交织、碰撞。
    她轻轻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她站起身,将那份简报重新塞回帆布包,走到母亲身边。
    “妈,”她的声音异常平静,“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回来。您别担心,爸会没事的。钱…也一定会有的。”她看着母亲憔悴的脸,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母亲看着她,似乎被女儿身上那股沉静而强大的气场感染了,茫然地点了点头。
    林晓晓最后深深看了一眼ICU那扇厚重的门,转身,大步走向电梯。她的脚步不再慌乱,每一步都踩得沉稳而有力。那双掉漆的小白鞋踏在医院冰冷的地砖上,仿佛踏上了通往战场的征途。
    时光咖啡。舒缓的音乐依旧,咖啡的香气弥漫。苏婉已经坐在老位置,看到林晓晓进来,立刻露出一个热切而带着紧张的笑容,用力招手。
    林晓晓在她对面坐下,面无表情:“苏小姐,我时间很紧,直接说吧。肾源,优惠,怎么回事?”
    苏婉似乎被林晓晓的直白和冰冷态度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她拢了拢头发(再次试图遮掩淤青),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和讨好:“晓晓,你别急!是这样的,我认识一位特别厉害的肾病专家,姓陈,是江城一院退休返聘的权威!他有自己的关系网,能绕过那些繁琐的流程,优先找到匹配的肾源!而且…”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他还能帮忙操作费用!你知道正规渠道肾源手术加后续治疗要多少钱吗?至少七八十万!但陈主任说了,如果能…能走一些”特殊渠道”,可能…可能三十万就能全部搞定!”
    三十万?!
    林晓晓的心猛地一跳。这个数字精准地砸在她最脆弱的地方!即使发现了李建国他们的财务问题,要扳倒他们拿到钱救父亲,需要时间!而父亲,最缺的就是时间!三十万,虽然依旧是天文数字,但比起七八十万,仿佛黑暗中透出的一丝微光…尽管她知道,这微光很可能连接着万丈深渊。
    她面上不动声色,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盯着苏婉:“三十万?”特殊渠道”?苏小姐,这种违法的事情,风险太大了吧?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怎么会骗你!”苏婉急了,眼圈瞬间红了,看起来楚楚可怜,“晓晓,我是真心想帮你!也…也是帮我自己!”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的淤青处,眼神闪过一丝恐惧,“李明…李明他…他最近心情不好,动不动就…陈主任说,如果我能帮他…帮他介绍一些”有需要”的病人,他…他能帮我…帮我摆脱李明…”
    她的话语混乱而急切,透露出巨大的恐惧和渴望。“摆脱李明”几个字,似乎是她最大的动力。她抓住林晓晓放在桌上的手,冰凉而带着颤抖:“晓晓,求你了!相信我!这是救你爸最快最省钱的办法了!陈主任说了,只要你点头,先交五万定金,他马上就能启动肾源匹配!后续费用可以分期!手术越快做越好啊!”
    五万定金?分期?
    陷阱的轮廓清晰无比!先用“三十万”和“快速”作为诱饵,骗取五万定金(很可能是肉包子打狗),再用后续的“分期”和“手术迫在眉睫”持续勒索榨干她!甚至…这所谓的“特殊渠道”肾源,会不会根本就是非法的?或者…就是被李建国他们截胡的那个肾源?!
    林晓晓看着苏婉近在咫尺、写满惊惶和哀求的脸,看着她眼底深处那抹真实的恐惧(对李明的恐惧),再想想王总监那句“给点甜头再吓唬吓唬”…苏婉,既是加害者的帮凶,本身也是一个深陷泥潭、被恐惧驱使的可怜虫!
    林晓晓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苏婉,”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却带着彻骨的寒意,“替我谢谢陈主任的好意。”
    苏婉的眼睛瞬间亮起希望的光芒。
    “不过,”林晓晓话锋一转,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苏婉眼底,“麻烦你也转告他,还有他背后的人…”
    她微微前倾,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
    “我父亲的病,就不劳他们费心了。”
    “他们的”好意”,还有他们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账”,我都——记下了。”
    “洗干净脖子,等着。”
    说完,林晓晓不再看苏婉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惊恐万分的脸,干脆利落地站起身。她丢下几张零钱压在咖啡杯下,拿起帆布包,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时光咖啡”。
    阳光有些刺眼,林晓晓眯了眯眼。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加密的备忘录,看着里面记录的李建国和王总监的罪证,又看了看医院的方向。
    匿名举报?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证据还不够充分,一击必须致命!否则打草惊蛇,只会让父亲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她需要一个更稳妥、更有力的方式。需要一个…能将这些证据发挥最大威力,同时能震慑住那些毒蛇,暂时保住父亲安全的时机。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开始在她冰冷而愤怒的心底悄然成型。猎物?猎人?
    游戏,才刚刚开始。
    她迈开脚步,再次走向医院。步伐沉稳,目标明确。帆布包里,那份财务简报的纸张边缘,仿佛散发着幽幽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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