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找到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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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门有云: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最高明的老千,不是让你找不到他,而是让你看到了,也认不出他。
走出精神病院的李牧,像一滴水汇入了奔腾的江河,瞬间消失无踪。他没有急于联系这个早已将他遗忘的世界,也没有立刻着手复仇。在坤叔近乎残酷的教导下,他早已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一头饥饿的狼,在扑向猎物之前,首先要做的,是找到一个可以舔舐伤口、观察四周的巢穴。
他身上只有那枚从犀牛口袋里“顺”来的硬币,和几张同样“顺”来的、皱巴巴的零钱。这是他重返人间的第一笔启动资金。
他没有去住高档酒店,那会留下身份信息;也没有选择龙蛇混杂的廉价旅馆,那里的眼睛太多。他用那点钱,在城中村的黑网吧里,开了一个包夜。刺鼻的烟味、键盘的敲击声、游戏中传来的嘶吼,这种混乱而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环境,反而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心。
他没有碰那些游戏,而是熟练地打开了几个技术论坛的网页。两年时间,互联网的世界日新月异,但他那颗程序员的大脑,只是稍作预热,便重新恢复了高速运转。他花了一整夜的时间,如同海绵吸水般,疯狂地吸收着这两年来的技术变革和信息。
第二天清晨,他用黑网吧里一台配置尚可的电脑,花了三个小时,编写了一个小型的网络爬虫程序。这个程序的目标,不是攻击任何网站,而是悄无声息地抓取本市各大招聘网站上,所有关于“服务器运维”、“数据中心技术支持”等岗位的招聘信息。他要找的,不是甲方公司,而是专门为大型企业(尤其是金融机构)提供技术外包服务特别是服务器的乙方供应商。
他的目标很明确:他需要一份工作,一个身份,一个能让他“隐形”,却又能合法地、物理性地接触到金融核心数据链条的身份。
三天后,在一家名为“中诚数据服务有限公司”的办公室里,一个叫“王峰”的年轻人,以其“扎实的基础和勤恳的态度”,通过了技术主管的面试。
“王峰”,是李牧为自己捏造的第一个身份。身份证是假的,通过某个地下渠道买来的。履历也是精心伪造的:一个从二线城市来的专科毕业生,在老家的系统集成公司干了三年,做过机房布线,也维护过小企业的服务器,经验不算丰富,但胜在踏实肯干,对薪资要求也不高。
中诚数据,正是李牧筛选出的完美目标。这家公司规模中等,主要业务就是为本市数十家银行和证券公司提供服务器硬件维护和系统应急支持。他们的技术员,需要频繁地进出各大金融机构的核心机房。
李牧表现得恰到好处。面试时,他没有展现出任何超越其“人设”的顶尖技术,只是对几款主流服务器的硬件架构和常见的故障代码对答如流,这完全符合一个有三年经验的普通技术员的水平。他显得有些木讷,不善言辞,但回答问题条理清晰,给人一种“技术宅”的可靠印象。
就这样,李牧,或者说“王峰”,成了中诚数据的一名普通技术员。每天的工作,就是跟着老师傅,背着沉重的工具包,穿梭于城市的高楼大厦之间,为那些西装革履的金融精英们,处理他们看不见的、位于冰冷机房里的硬件问题。
这个身份,卑微如尘土,却完美得像一件艺术品。他拥有了最正当的理由,去接近那个藏着他仇恨根源的庞大金融网络。
他将自己,变成了一条混杂在泥沙里的“鱼”,而不是那条即使潜藏,也难掩其不凡的“龙”。
坤叔曾对他说过:“藏,不是让你躲起来,而是让你变成另一个人。你要骗过所有人,首先要骗过你自己。从今天起,你就是王峰,李牧已经死了。”
李牧做到了。他甚至在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对着镜子,练习“王峰”该有的表情和神态,直到那成为他的本能。
机会,在他入职后的第三个星期,悄然而至。
公司接到了一个任务:市商业银行总行的数据中心,有一组存储阵列的散热模块需要例行更换和维护。带队的,是公司的老师傅“张工”,而李牧,作为新人,被指派去当他的副手,负责打杂。
当李牧穿上防静电服,刷开那道厚重的、需要虹膜和指纹双重验证的机房大门时,他的心,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耳边是服务器风扇巨大的轰鸣声,空气中是恒温恒湿系统带来的冰冷气息。这里,就是现代社会的心脏。无数人的财富,无数企业的命运,都以数据的形式,在这些闪烁着指示灯的机器里奔流不息。
张工是个严谨但有些懒散的老师傅,他让李牧负责更换硬件,自己则假装坐在一旁的操作台前,监控着数据。实质,忙不迭的刷起了抖音美女视频。
李牧的动作不快不慢,每一步都严格遵守操作规程,像一个真正的、训练有素的技术员。但就在他弯腰,拧开机柜背后一颗螺丝的瞬间,他的左手尾指,如同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以一个肉眼难以察奇的微小动作,将一个U盘大小、外形酷似普通硬件检测仪的黑色装置,无声无息地插在了一个极其隐蔽的、用于内部调试的USB端口上。
那个装置,是他这两周用自己第一个月的工资,从电子市场买来零件,亲手改装的。它内部只有一个小小的芯片和存储模块。一旦被激活,它会伪装成一个正常的硬件驱动,在万分之一秒内,将一条早已编写好的指令,注入到服务器的底层日志系统中。
这条指令,不会窃取任何即时数据,不会修改任何权限,更不会触发任何主动报警机制。它只会做一个动作:在每天凌晨系统进行日志归档时,将此商业银行总行和分行的所有“交易流水号”的日志,进行一次加密打包,然后发送到一个早已设好的、位于海外的匿名邮箱中
做完这一切,李牧直起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着手头的工作。半小时后,维护工作顺利完成。在离开机房前,他以同样隐蔽的手法,收回了那个黑色装置。
神不知,鬼不觉。
他像一个最顶级的间谍,在敌人防守最森严的心脏里,安装下了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窃听器。
白天,他是那个勤勤恳恳的技术员王峰。而到了深夜,在出租屋里,他那台二手笔记本电脑,就成了全世界最高权限的“情报接收站”。
第一天,没有邮件。第二天,依旧没有。
李牧没有焦急。他知道,耐心是猎人最重要的品质。
直到第三天凌晨四点,他的邮箱里,终于收到了一封没有任何标题、内容只有一串乱码的加密邮件。
李牧的眼中,没有了白天的憨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专注。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经过三重复杂的解密程序,那串乱码,终于在他面前,还原成了一份清晰的、带着时间戳的银行后台日志。
通过时间回溯和分析,日志清晰地记录了那笔三百万的完整“洗钱”路径。
它在进入那个所谓的“项目账户”后,立刻被拆分成了上百笔小额资金,通过十几个不同的第三方支付平台,流向了遍布全国各地的、数十个不同的个人账户。这些账户,全都是用购买来的假身份信息注册的,是典型的“骡子账户”。
这似乎是一条死胡同,所有的线索到这里都断了。
但李牧没有放弃。他那被《玄字卷》心法磨砺过的大脑,在海量的数据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几乎不可能被发现的“巧合”。
在这数十个收款账户中,有三个账户,在收到钱的第二天,都进行了一笔完全相同的小额消费——在同一个城市的、同一家高端私人会所里,购买了一张价值998元的“品酒券”。
在总额高达三百万的洗钱网络中,这三笔不足一千元的消费,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三滴水,微不足道,极易被忽略。
但李牧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巧合!
这是一种“记号”!
在如此复杂的洗钱网络中,操盘手需要一种方式来确认,哪些“骡子账户”是自己人,哪些钱已经安全到账。这三笔在同一地点、同一时间、购买同一件非必需品的消费,就是他们彼此之间,用来对账和确认的“暗号”!
李牧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终于找到了这群藏在暗处的老鼠,那条肮脏的、藏污纳垢的尾巴!
那家私人会所,名叫——“金玉满堂”。
李牧在电脑上,缓缓地敲下了这四个字。屏幕的幽光,映照着他冰冷的脸庞。他知道,那里,就是他复仇之路的第一个战场。
他关掉电脑,清除了所有痕迹,躺回到那张冰冷的床上,重新闭上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冰冷和锐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技术员王峰那憨厚而又带点迷茫的眼神。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该起床去参加公司的晨会了。
鱼,还在水底。
但它已经嗅到了血腥味,并且,看准了即将跃出水面的那个方向。
龙门,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