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伤疤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5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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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溪水瞬间吞没小粟,他不会凫水,徒劳地挥臂挣扎。
    混乱间,似乎瞥见小东脸上恶意的笑,来不及细想,便力竭沉入水中,强烈的窒息感重重压来。
    李清正欲揍人,听见落水声心凉半截,奋力推开人群要下水救人。
    一道身影却猛地从旁窜出,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线——
    “哗啦——!”
    “又有人落水了!”
    “快喊人帮忙啊!”
    刚追到溪边的三汉,只见苏东青“咚”地砸进水里,脸色骤变。
    严安拽住一个慌乱的哥儿急问:“怎么回事?谁落水了?”
    黄衣哥儿吓得六神无主,抖着手指向水面:
    “苏、苏家的哥、夫郎……”他嘴皮发颤。
    三汉大惊!竟是东哥的夫郎!
    水中,苏东青如矫健的蛟龙,迅疾游向昏迷的小粟,一把接住脱力的身躯,覆上冰冷的唇,渡气过去。
    小粟意识模糊,只觉唇上贴着一片冰凉,微睁眼,恍惚看见了夫君。
    苏东青将人紧拥入怀,单手划破水面——
    “哗啦——!”
    巨大的水花中,众人只见那凶悍的汉子托着娇小的哥儿跃上岸。
    苏东青一探小粟脉搏,微弱得几乎消失!
    当机立断按压胸口做心肺复苏,上百次后,俯身人工呼吸。
    村民哪见过这等急救?人群倒抽冷气,议论声盖过了溪流。
    见小粟呛出水,苏东青不敢松懈,抱起人,一路狂奔冲向郎中家。
    屋外熬药的白发老郎中,被一声洪亮的呼喊震得一抖:
    “郎中!他落水了!”
    郎中颤巍巍转身,只见那哥儿面色惨白,气息奄奄。
    “送……送屋里……”郎中指向内室。
    将人平放榻上,小粟弱声呢喃:“夫君……”
    苏东青心稍定,还能说话就好,急唤郎中。
    老郎中慢悠悠把脉,皱眉道:
    “你家夫郎……身子虚透了……你、替你夫郎换下湿衣,体内有淤血……老夫要……查看。”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苏东青以为小粟磕伤,正要解衣查看。
    榻上的小粟却似陷入噩梦,煞白着小脸,小手死死攥住衣带:“不……不脱衣服。”
    苏东青一顿:“你磕到哪儿了?大夫要看伤……”
    小粟一反平日的乖巧,死死护住衣领:
    “不要……夫君别看……”他蜷缩成团,潜意识里,那布满丑陋疤痕的后背绝不能示人。
    苏东青柔声安抚:“没看,只换身衣服,湿着难受。”
    “换”字却刺激了不安的哥儿。小粟猛地挣扎:
    “不、不能换!我不要……”
    郎中在外催促,苏东青别无他法,一手钳住细腕,一手扯开衣领——
    消瘦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赫然印着大片青紫淤痕!刚救上来片刻,怎可能伤成这样?
    苏东青直觉不对,就要扒开衣服。
    小粟倏然惊醒,满眼惊恐,双手紧抱他的大手,带着哭腔哀求:“夫君…求你…别看……”
    常年办案的直觉让苏东青动作更快,他轻巧地将人翻过身,一把扯开湿衣——
    白皙的后背上,一道深入骨的棍痕狰狞交错,大小淤青遍布,最刺目的是腰间一道狰狞的陈旧烫疤!
    娇弱的哥儿哪挣脱得了?那炽热的视线如烙铁烫在背上。
    小粟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夫…夫君,呜…求你…不要了……”
    怀里的哥儿哭得凄惨可怜。苏东青瞳孔紧缩,心脏狠狠一抽——
    艹这分明是长年积累的虐待痕迹!
    “不要了…夫君,我、我会乖乖的…别休弃我……”
    小粟哭得不能自已,扯着苏东青的手贴在自己泪湿的脸颊,滚烫的泪珠砸落在他掌心。
    衣衫凌乱的哥儿,泪眼婆娑地望着身上的汉子。
    混沌的脑中只剩一个念头:夫君看到那些丑陋的疤了!有缺陷的哥儿,会被厌弃休弃的!
    郎中推门而入——
    苏东青强压怒火,迅速用被子裹住小粟,迟疑一瞬,将人轻拥入怀安抚:
    “不会休弃你,让大夫诊脉,好不好?”
    小粟已分不清虚实,只觉夫君的声音隔着温热的胸膛震动,渐渐安稳下来,小手仍死死攥着苏东青衣袖,半梦半醒嘟囔:
    “夫君陪我……”
    苏东青一口应下:“好,我陪你。”
    小粟昏睡沉沉。
    郎中坐到床边,示意掀开被子。
    苏东青掀起一角,露出后背伤痕。
    郎中看清伤势,花甲之年的人竟原地暴走,怒瞪苏东青!
    苏东青一愣,随即明白,举手急道:
    “我发誓!不是我干的!”
    他踏马还想揪出真凶!
    老郎中气炸了,驼背都直了,话也不磕巴:
    “岂有此理!你家夫郎常年遭虐打,身子早垮了根!你这汉子怎么当的夫君?!”
    骂了半盏茶,才边骂边开药方。
    郎中唤徒弟从陈年木箱翻出药材,打包塞给苏东青,嘴里不停:“你夫郎受惊睡了!这药熬半个时辰。白罐是外敷的,早晚涂伤口!”
    苏东青忙谢过,确认小粟无碍,将人抱回家。
    村里已传遍苏家汉子“当众对夫郎不轨”的闲话。苏老婆子闻讯急赶回,见小粟安睡才稍安心。
    她轻掩房门,见孙子背靠门框,周身低气压,忧心道:“东青啊,到底咋回事?好好的怎落水了?”
    村里那溪水浅,哥儿姑娘洗衣日日去,从没出过事。
    苏东青赶到时,小粟已落水。
    联想那一身旧伤,刑警的本能在叫嚣——真相呼之欲出!
    “叩叩——”敲门声起。苏东青开门,是个面生的哥儿,见了他明显一缩。
    苏老婆子认得:“星哥儿?大晚上咋来了?”
    阿星是孤儿,被村中老夫妇收养,性子安静,靠帮工养活一家。他今日恰在溪边,目睹了小粟被推下水的一幕。但他无依无靠,众目睽睽下不敢吱声,怕连累养父母。回家坐立难安,终是跑来了苏家。
    阿星磕磕巴巴说完,空气死寂。
    他觉出不对,一抬头——
    汉子面沉如水,搭在门板上的手,指节捏得发白,木板都陷了下去!
    在苏老婆子道谢声中,阿星飞快溜走。
    苏东青也将小粟背后伤告知祖母。
    老妇人拐杖重重顿地:“造孽!造孽啊!”推人的竟是小东!
    小粟嫁来前苏家前,苏老婆子下聘时打听过,只知他爹娘早逝,由继母肖氏拉扯大。
    当时苏东青命悬一线,苏老婆子掏空大半家当备了厚礼,只求别亏待了可能守寡的夫郎。媒婆只说小粟勤劳腼腆,是“好哥儿”,八字又合,苏老婆子心焦,没留意媒婆脸上一闪而过的异样。
    “定是那毒妇干的!”苏老婆子笃定。
    除了名声败坏的肖氏,谁能这般打自家哥儿?今日还纵容小东推人下水,小粟从前过的什么日子!
    苏东青立在院中,月光勾勒出他凌厉的轮廓。
    他是一名刑警,为了祛除世界罪恶,才穿上那身警服,在眼皮子底下欺凌无辜的人,就是踩他底线。
    小粟的伤,受的虐,必须讨回公道!但眼下还缺关键证人……
    “苏老!在不——?”周玉芝的声音恰在院外响起。
    她与苏老婆子交好,听闻小粟落水,放心不下赶来。一进院,却觉气氛凝滞。
    周玉芝见苏东青神色冷峻,心下一沉:“咋了?小粟病得重?”
    苏老婆子拉她石桌坐下:“哎,闹心!我家小粟,被他弟弟推下水了!像话吗?”
    周玉芝大惊:“竟有这事?!”她猛地想起迎亲那日:
    “苏老你不知道!那肖氏一家子实在歹毒!接亲那日,小粟竟睡在柴房!”
    苏家祖孙瞬间钉在原地。
    周玉芝愤然道:“不是亲生的就往死里糟践!我亲眼看见他满胳膊的伤!”
    苏东青拳头攥得咔咔响:
    “周姨,此话当真?!”
    “那当然!我亲眼所见!”
    苏东青身躯扳直,站定在周玉芝面前:
    “周姨,我有一事相托——”
    ——
    肖氏住在村偏远角落,周遭杂草丛生,人烟稀少。
    屋内,肖氏捏着细银爱不释手,地上堆满苏家送来的新鲜蔬果聘礼。
    她臃肿的身躯陷在椅中,得意万分:
    “真是便宜那小蹄子!卖去牙行还能换更多银子!”
    她素来厌恶继子,若非贪图其亡父钱财和亡母遗留的嫁妆,怎会当这继母?这些年,全靠那笔钱活命!
    “叩——”
    敲门声起,肖氏懒得理会。
    谁知敲门声追魂般不停:“叩叩叩——!”
    肖氏艰难挪到门口怒骂:“大早敲什么丧!”
    一开门,竟是村长。
    肖氏强挤笑容:“哎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村长不绕弯子:“肖氏,有人指证小东推小粟落水,可有此事?”
    肖氏皮笑肉不笑:“村长,没的事!我家小东善良正直,怎会推他哥?”
    “那小东人呢?叫他来问问?”
    “他早去溪边洗衣了。”肖氏搪塞。
    话音未落,一道低沉嗓音打断:“村长,让我来问。”
    威猛的汉子比门还高,压迫感十足。
    肖氏被他虎目一瞪,周身发颤。
    苏东青单刀直入:“肖氏,小粟背后的伤,是你干的?”
    “蓄意虐打遗腹子,是重罪,你认不认?”
    肖氏瞪大眼:“你、你谁?一大早胡说什么!小粟嫁出去就跟我无关了!”
    苏东青置若罔闻:“他双臂满是旧伤。”
    “那又如何?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他死活关我屁事!”肖氏细眼一眯,掐腰破口大骂。
    “哪来的野汉,欺负我寡妇?!”
    “我是小粟的夫君。”
    肖氏心一沉!苏家汉子醒了?!
    苏东青目光扫过屋内满地“聘礼”,语气凌厉:
    “昨日他被小东推下水,险些溺死,郎中疗伤时,发现他后背棍痕累累,皆是陈年旧伤!”
    肖氏嘴硬:“你放屁!诬赖小东又污蔑我!证据呢?!”
    “不巧,证据就在这儿。”
    苏东青一把推开肖氏,径直入屋抄起角落一根木棍,指腹摩挲棍身,冷声道:
    “棍长一米二,径粗二寸,与小粟背上伤口完全吻合!”
    他拧棍逼近:“还要证据?郎中也来了,他能证实伤痕年月、范围!还敢狡辩!”
    肖氏踉跄后退,眼神飘忽:“你…你含血喷人!唬谁呢!我没干!”
    “我作证!”周玉芝拨开人群,怒目圆睁,“接亲那日,小粟睡柴房,胳膊上全是伤!整屋子只有你们母子,你还敢抵赖?!”
    肖氏这才惊觉屋外已堵满黑压压人群——苏东青竟召集了村长和村民来围堵她!
    肖氏涨红脸尖叫:“放屁!谁知道是不是他汉子打的!”
    苏东青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唤来老郎中。
    老郎中在村中威望极高,沉声道:“老夫诊断无误!苏家夫郎确遭常年虐待!”
    人群瞬间炸锅——
    “毒妇肖氏!竟虐打继子!”
    “天杀的!给咱村抹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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