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红雾笼罩，靠近海岸时，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辛辣味，像是千万颗胡椒同时被碾碎。
    齐柚踏上湿软的沙滩，靴子立刻陷进暗红色的泥土里。她蹲下身，指尖捻起一撮土，发现土壤中混杂着细碎的蓝色晶体——和冰凌草的成分一模一样。
    “这岛上的生态，完全违背常理。”晏卿皱眉，用布巾捂住口鼻，“红雾有毒，待久了会头晕。”
    果然，几名漕帮弟子已开始面色发青，呼吸急促。齐柚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线胡椒，让他们含在舌下。片刻后，几人的脸色渐渐恢复。
    “看来金线胡椒能解毒雾。”齐柚眸光闪动，“继续往里走。”
    深入岛屿半里，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整片森林的树木都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树皮下流淌着粘稠的汁液，而地面上，无数红壳虫在菌丝网络间爬行。最令人惊异的是，森林中央矗立着一座破败的石殿，墙上刻满了与睿亲王玉佩上相同的毒菇图腾。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岛...”晏卿低声道，“是人为培育的毒园。”
    石殿内部阴冷潮湿，墙壁上挂满了生锈的铁笼，笼中堆叠着森森白骨。齐柚举起火把，照亮了角落里的几具尸体——他们身上还穿着前朝的官服，胸口绣着“御药监”三字。
    “三十年前，朝廷曾派御医探索南洋奇药...”晏卿翻动一本残破的日志，“这些人，是被用来试毒的。”
    日志最后一页，字迹癫狂：
    “圣上要的长生药，我们找到了！椒毒入脑，可令人忘却痛苦，永葆青春...只是试药者皆癫狂而死...我们必须继续改良...”
    齐柚胃部一阵翻涌。她终于明白，睿亲王的毒菇和金线胡椒，都源自这座岛上惨无人道的活体实验。
    突然，王小川从殿外冲进来，脸色煞白：“东家！岛的另一侧...有活人！”
    穿过密林，众人来到岛屿西侧的一处隐蔽洞穴。洞口被藤蔓遮蔽，里面传来微弱的咳嗽声。
    齐柚拨开藤蔓，火光映照出一张苍老如树皮的脸——那是个瘦骨嶙峋的老者，双眼浑浊，脖子上却挂着一串金线胡椒制成的项链。
    “你们...终于来了...”老者嗓音嘶哑，“三十年...我守着这些种子...等一个能终结这一切的人...”
    原来，他是当年御药监唯一的幸存者，因不忍同僚的作为，偷偷将真正的金线胡椒原种藏了起来。而岛上的红雾和毒虫，都是实验失败的产物。
    “睿亲王的人每年都会来...”老者剧烈咳嗽着，“他们想找到纯净的金线胡椒...用来控制...”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突然穿透老者的胸膛！
    “小心！”晏卿一把拉过齐柚，箭雨已从林间倾泻而下。
    薛掌柜带着数十名黑衣人包围了洞穴，冷笑道：“齐东家，你以为抓住扬州那两个废物就赢了？这座岛上的秘密，注定属于新主人！”
    齐柚等人被迫退守石殿。
    “薛掌柜背后还有人。”晏卿检查着箭矢上的标记，“这是南洋商会的徽记。”
    王小川啐了一口：“难怪他们死盯着金线胡椒不放！听说南洋商会垄断了香料航道几十年，最怕别人动摇他们的地位。”
    正说着，远处海面传来号角声——三艘悬挂黑旗的战船正破浪而来，船首像是一条狰狞的海蛇。
    “是”黑水蛇”霍克的船！”赵小荷惊呼，“南洋最凶残的海商，专抢新发现的香料岛！”
    局势瞬间危急：前有薛掌柜的杀手，后有南洋商会的战船。齐柚握紧老者临死前塞给她的种子袋，突然笑了：“既然他们要战...那我们就让这场香料战争，烧得更旺些。”
    齐柚的策略极其冒险——她让晏卿带人点燃了岛东侧的腐殖层。
    潮湿的植物燃烧后，产生的浓烟与红雾混合，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紫黑色毒云，随风飘向海岸。南洋商会的人猝不及防，吸入毒雾后纷纷倒地抽搐。
    “现在！”齐柚一声令下，漕帮弟子从密林中杀出。
    混战中，薛掌柜见势不妙，抢了一艘小船就想逃。齐柚张弓搭箭，金线胡椒的汁液涂在箭头上——
    “这一箭，为靠山村的三十亩椒苗！”
    箭矢穿透薛掌柜的肩膀，他惨叫着跌入海中。而毒素迅速发作，海面浮起一片翻白的鱼群。
    七日后，当南洋商会派来谈判的使者登上岛屿时，看到的是一座焕然新生的营地。
    齐柚坐在石殿前，两侧站着漕帮精锐和自愿留下的南洋水手。她面前的长桌上，摆着三样东西：
    -一碗红雾凝结的毒水
    -一株金线胡椒幼苗
    -一杯清澈的泉水
    “选吧。”齐柚淡淡道，“与我为敌，你们终将如这碗毒水，被时代淘汰；与我为盟...”她将幼苗放入泉水中，水立刻泛起金色波纹，“香料航道的新篇章，由我们共同书写。”
    使者沉默良久，终于单膝跪地：“南洋商会...愿与山味斋缔结”香料之盟”。”
    回航途中，一艘皇家快船拦住了齐柚的船队。
    来人是大内总管李公公，他面色凝重地展开一道密旨：“齐东家，圣上急诏！”
    原来，皇帝近年来饱受头痛折磨，御医束手无策。直到三天前，一位云游道人献上一小包金红色粉末，皇帝服用后竟症状全消。而那道人临走时留下的话是：“欲根治，找山味斋。”
    皇宫密室中，齐柚为皇帝把脉，指尖下的脉象让她心头一震——这根本不是普通头痛，而是慢性中毒的症状！
    “陛下...”她谨慎地开口，“您是否长期使用某种安神香？”
    皇帝疲惫地点头：“睿亲王进献的”忘忧香”，朕用了十年...”
    晏卿瞳孔骤缩——忘忧香的主要成分，正是死亡之岛上的毒菇！
    齐柚取出精心培育的三重共生体：金线胡椒为主干，冰凌草为叶，雪顶菇为根。
    “此物名”三界清”，可解天下至毒。”她将炼制好的药丸呈上，“但服药后，陛下会忘记这十年间...某些特定的人和事。”
    皇帝毫不犹豫地吞下药丸。
    当夜，宫中传出消息：皇帝突然下令清查睿亲王余党，并销毁所有忘忧香。更蹊跷的是，当有人提起睿亲王时，皇帝竟疑惑地问：“朕有这样一个弟弟吗？”
    ————
    **花开遍地**
    秋日的靠山村，漫山遍野的金线胡椒迎风摇曳。
    齐柚站在山坡上，望着络绎不绝的商队，轻声道：“晏卿，你说这世间，是毒药多，还是解药多？”
    晏卿笑着将一株新生的小苗栽入土中：“全看栽种的人，怀着怎样的心。”
    王小川和赵小荷的婚事办得热闹非凡，醉仙楼江南分号张灯结彩，连苏州知府都派人送了贺礼。
    齐柚作为媒人，和赵二一起坐在主桌，赵小荷和赵二并没有让赵老爹过来，毕竟赵老爹曾经想把赵小荷卖给刘师爷。如果不是赵二帮着赵小荷逃出来，赵小荷可能就会被刘师爷磋磨死了。
    看着新人拜堂，齐柚忍不住眼眶微热。晏卿在桌下悄悄握住她的手，低声道：“羡慕了？”
    齐柚轻哼一声：“我羡慕什么？我要是想成亲，明天就能办。”
    晏卿挑眉：“哦？那不如试试？”
    齐柚噎住，耳根微红，抽回手：“……吃你的饭。”
    婚后，王小川和赵小荷把醉仙楼经营得风生水起，每月十五，靠山村的山货准时送到，苏州的山味斋分号也成了当地招牌。
    齐柚闲不住，总念叨着要再开新店。晏卿看她整日琢磨漠北、岭南的市场，忽然在某天夜里，把她从账本堆里拉出来，带到院中。
    月光下，他递给她一封信——是他父母的回信，上面写着：“齐姑娘品性才干俱佳，晏家愿以正妻之礼迎娶。”
    齐柚愣住：“你什么时候……”
    晏卿笑：“半年前就写信回家了。”
    齐柚抿唇：“我可没答应要嫁你。”
    晏卿点头：“嗯，所以我只是通知你——我爹娘已经在来苏州的路上了，三日后到。”
    齐柚：“……”
    齐柚和晏卿的婚事办了两场，第一场是在京城，晏家按皇商规格大办，宴请了半个京城的权贵。齐柚穿着绣金线的嫁衣，被一群贵妇围着夸“晏少夫人好气度”，笑得脸都僵了。
    另一场在靠山村，靠山村里才是真正的热闹。全村人挤在晒谷场上吃席，赵二喝高了，抱着酒坛子哭：“齐丫头啊，你嫁人了，二哥心里空落落的……”
    李叔一巴掌拍他背上：“空落落个屁！她嫁了人，不还是咱们靠山村的人了？”
    齐柚大笑，举起酒碗：“对！山味斋永远有靠山村一份！”
    晏卿在一旁看着她，眼底全是笑意。
    婚后三个月，齐柚盯着地图上的漠北，蠢蠢欲动：“听说那边牛羊肉质极好，就是缺调料……”
    晏卿叹气，第二天就递了辞呈。
    “你官不做了？”齐柚震惊。
    晏卿慢条斯理地打包行李：“嗯，改行当掌柜夫君。”
    漠北风沙大，第一家分号开得艰难。但金线胡椒烤羊排一推出，立刻征服了整个边关。连草原部落的首领都派人来谈生意：“用我们的牛羊，换你们的香料！”
    齐柚站在店门口，望着无垠的戈壁，忽然道：“晏卿，我想把分号开到西域去。”
    晏卿给她系上披风：“行啊，不过得等孩子出生后。”
    齐柚：“……什么孩子？”
    晏卿指了指她的肚子：“你这两个月吃了就睡，真当我是傻子？”
    齐柚：“…………”

    作者闲话：

    来晚了私密马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