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课程都在高二的末段正式终止，上完最后一节音乐课并考完试后，回到宿舍，方月年二话没说，抄起那个让他痛苦了两年的竖笛，冲到楼道垃圾桶边，哐当一声地丢了进去。
    陈宇正在楼道的公用水槽边刷鞋，听见声音，伸头看了看，问：“年哥？你扔了个什么啊，这么大声音？”
    方月年解恨地说：“竖笛，竖笛！我总算能把它扔了！”
    陈宇哈哈哈笑了好几声，“等下我也要扔，其实也真搞笑，连体育老师都知道每个学期换个东西考考，考完乒乓球考篮球，考完篮球考排球，音乐老师也真的是，只会考竖笛，吹得我他妈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任何一个长得像笛子的东西了。”
    方月年拍拍手，“哎你怎么这个时候洗鞋啊？吃晚饭了吗？”
    “没，我让汪魏给我带了饭团，等会到班上吃，这鞋子上星期就搞脏了，今天中午又在食堂滴了两滴辣油，看得烦死了。你吃了吗？”
    “哦，没，我等程冰，一会儿去吃面。”
    陈宇觉得奇怪：“不是去食堂吃面吧？这个时间哪还有啊，估计就一点剩菜了。”
    方月年好不容易成功邀约程冰一起出去吃面，正高兴，忍不住说：“当然不是了，是去侧门出去文房四宝那家隔壁的面馆吃。”
    陈宇「哦」了一声，“好吧，也就你俩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去外面吃饭，人家走读生家里都把饭送到学校了，学霸，我采访一下你哈，期末倒计时都个位数了，你们不紧张的吗？”
    “紧张啊，”方月年说，“就因为紧张才想出去透透气。”
    陈宇哼了哼，嘀咕：“行吧，说不定啊等吃完这碗面，程校草一下能冲进前三了呢。”
    正说着，楼道上有脚步声传来，程冰下来了。
    “程哥！”方月年高高兴兴迎上去，“好了吗？”
    “嗯，好了，”程冰说，又一眼看到他胸前空空，“你校牌呢？”
    方月年一摸胸口，“啊，我刚摘下来了，等我一下哈，马上回来。”
    他急忙跑回宿舍取校牌，陈宇看得有点懵，“哎，我刚想问，他今天这个时候就洗澡换衣服了，晚上上完自习不又要出汗？”
    程冰闻言，看着方月年正好拐进宿舍门里的身影，不由笑了一下。
    很快方月年就跑出来了，“走吧，陈宇，我们走了哈。”
    “嗯，拜拜了。”
    陈宇继续埋头刷鞋，嘴里也不闲着，“一天天这么讲究，至于么？又不是要出去谈恋爱。”
    因为各种原因，方月年其实也挺久没和程冰出来过了。
    期末考试在即，他觉得怎么也要出来聊聊，在学校范围内总是紧绷着，让人精神紧张，每天都来去匆匆。
    他俩出来吃饭的次数不多，其实对整个市里都不怎么了解，主要是还是在附近地方，这家面馆以前来过，好处在于桌与桌之间间隔很合适，随便聊聊天也大不担心旁边的人。
    等面的时间，方月年问程冰复习得怎么样，程冰说“还好”。
    方月年：“因为要全市排名，我们班主任现在特别紧张，还特意把孟小阳叫到办公室聊天，幸好没叫我。”
    程冰：“为什么不叫你？”
    “可能是因为，”方月年眨眨眼，“觉得我反正就那样，不用什么特殊鼓励吧。”
    程冰微笑：“那你要特殊鼓励吗？”
    方月年也不知道想了什么，眼珠左右转转，发现没人注意他们，就用手遮着嘴小声说：“考完再说。”
    程冰目光轻顿，打量他，半晌笑了一下，“行。”
    这暗号就这么对上了，谁也没点破，但是接下来显然场面很愉快，方月年絮絮叨叨跟程冰说了不少班上的事，什么现在每天早上签到的竞争特别激烈，什么有个人带了个电子产品去教室结果被发现然后就被当场摔了，什么班上有对情侣每天都特别腻歪，还见了家长，男方家长来送饭的时候都会给女生也送一份，里头的水果还比男生的大……
    一顿饭花了不少时间，两人回了学校也没再耽搁，直接各回各班了。
    这会子大家还没开始正式自习，有小声的说话声，陈宇甚至还窝在后排啃饭团，方月年觉得奇怪，问他：“你怎么现在才吃？”
    “谁讲不是呢，我都饿死了，”陈宇含糊地说，“刚才老师办公室在搬东西，过来叫我们帮忙，搞了快半个小时。”
    “啊？”
    “还没搬完呢，说是还要搬桌子和柜子，现在是10班的男生在帮忙，我估计他们也搞不动了，卧槽我还是先搞两口吃的。”
    方月年看他简直要噎死了，赶紧拿着他的杯子去后边饮水机接水，陈宇直着脖子咽得费劲，接了水就猛灌。
    果然还没一会儿，门口就出现了班主任的身影。
    “那个，男孩子，有空的男孩子，过来搭个手来。”
    现在班上的同学不多，男生也就五六个，陈宇刚把饭吞干净，还没喝完水，方月年站起身说：“你再歇会吧，我去了。”
    孟小阳就在这时候刚到，班主任一回身看见他：“哎，来得正好，都来帮个忙。”
    于是他也没进门，跟已经走了出来的方月年点了个头，一伙人一道去了办公室。
    老师们也不知道怎么今天心血来潮要大整理，现在办公室外伫立了两三个崭新的书柜，10班的几个男生喘着气扶着，办公室里面则每张桌上都堆得像山，腾出来的柜子原来已经压得裂了。
    班主任招呼方月年他们几个把旧柜子往外搬，结果里头地方小东西多，左右不断碰蹭，挪起来特别费劲。
    “方月年，你让出来，右手松开，别挤到了，”班主任背上的汗打湿了衬衫，一边在指挥，“那个，徐不然，你也出来，我们先把柜子推出这个过道。”
    “哎，好的，好的……”
    “好的！”
    大家胡乱答应着，孟小阳去面前控着门，其余人一二三合力把柜子往外推，在地上剐蹭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
    人多到底力量大，第一个柜子就这么被硬推到了门边。
    因为门口还有个小门槛，所以得要人扶着，孟小阳和另外两个男生人在外边，直接过去扶，结果里面的人推高兴了，力气猛一下使大了，整个柜子嘭一下滑出了门槛，瞬间失去了平衡。
    里面的人还毫无所知，身前的柜子整个歪出去了也来不及拽，就听外门外传来混乱的喊声。
    “哎！倒了！”
    “不行不行！快扶起来扶起来！”
    “轧到了人了！”
    方月年人在侧面，透过门缝看见有人半倒在了地上，想也没想，飞快伸手去挡柜子，手臂瞬间在粗糙的木头上划出一道血痕。
    外头的人一拥而上去扶柜子，班主任用力把方月年扯了出来，阻止了他的胳膊被夹在柜子和门缝之间，然后用背去顶柜门，里外合力之下，刚才还笨重到无法挪动的书柜被整个扶了起来，方月年赶紧趁机挤出了门，正好看见何林杰一只手抵着书柜，一只手用力把被压着的孟小阳硬拖了出来。
    这场齐心协力的搬运活动，直接造成了三个学生受伤。
    简直了。
    班主任当时脸上的表情真的是恨不得捶通自己的头。
    给他们送到医院的是正在一楼办公室、闻讯赶来的年级组长。
    年级组长常年不苟言笑，沉稳如定海神针，当时看到这场面也变了脸色，左右一层楼的学生们全都被惊了出来，不多会，三个伤者被簇拥着上了年级组长的车，方月年他们班主任赶紧开了自己的车带了两个女老师在后面跟着，从三楼到一楼再到广场外侧的停车区，前拉后拽的全是人，场面要多轰轰烈烈就有多轰轰烈烈。
    打招呼是肯定顾不上的，程冰听见动静，从教室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正下楼来，一脸茫然的李沛翔。
    “谁受伤了！”程冰抓到他就问，“你知道吗？”
    陈宇这会已经送完人回来了，气喘吁吁的，程冰看李沛翔发呆，转而又问他，“刚才那是方月年吗？”
    陈宇说一句话停三秒，“嗯，是，小，小阳和年哥，都给柜子砸到了，小阳的肩膀好像很厉害，骨，骨折了……”
    “什么？”李沛翔大声说，“孟小阳？！”
    程冰上前问：“人呢？他们人呢？”
    “走了，刚出门，年级组长……送去医院了，好多老师跟着，把我们都赶回来了。”
    李沛翔还没反应过来，扣着陈宇：“你先别喘，我问你孟小阳他……”
    程冰绕开他们，径直从教学楼大门走了出去。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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