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想，也不能面对方月年。
    从前那些朦胧的，出格的肖想，都该统统毁灭，剁碎，拿去喂狗。
    其他的也不行，室友们那天一个劲儿追问他女朋友的事，他第一次那么后悔说了这个谎。班主任确实也早早听说了这事，但他有点微妙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意思，并没有把程冰拉去训话，因此，程冰又一次说了谎。
    一个谎言背后有无数个谎言，包括今天来图书馆，他依然是说了半真半假的话。
    程冰从没觉得自己是个爱说谎的人，也没想过有一天他连方月年都要骗。
    好在，这图书馆的馆藏很丰富，他想找了他想要的，就在这里消磨了三四个小时。
    虽然书里的介绍并没那么惨烈，但大致过程是一样的，还详述了一些关于这类行为会引起的常见病症和不适现象，站在客观角度进行了一些科学防护指导，并且委婉地肯定了这类群体和行为存在的合理性。
    程冰从中获得了一点点宽慰。
    只有一点点。
    他决心把这些事交给以后的自己来面对。
    至于眼下，好好学习，快快长大，比什么都重要。
    方月年也果真没再提过李沛翔和孟小阳的事了。
    五一假期，他们一起回了趟家。
    在水碧湾待的时间越来越少，村野质朴，年少岁月，春秋四季，好像都变得很短暂。
    但是时间从来不待人，夏天飞快地来了，高一也进入了尾声。
    文理分科在即，涉及到分班重排，走在路上，校园里，哪儿哪儿都在谈论这件事。
    两个实验班选文科的同学加起来不到二十个，分科后到了高二，17和18两个班会依旧是理科实验班，另外会根据成绩以及各方面的因素再设两个文科实验班，其余普通班级就难说了，分班的时候会视情况尽量考虑到方方面面，毕竟同学们适应环境并不容易。
    方月年和程冰都选了理科，孟小阳也没怎么犹豫，他们当中游移不定的人只有李沛翔。
    于是这天课间，方孟李三人开了个小会。
    李沛翔很苦恼地说自己想选理科，但怕成绩不够好，很难学出来。方月年其实想说，成绩不够好的话，选文科理科不都一样不好学出来吗？幸好没说出来。
    孟小阳说：“你上次月考不是也考进了前两百，而且理科这几门都没有短板，反倒是政治你一直都考得不好。”
    方月年很意外，没想到孟小阳会提这么具体的意见。
    “前两百嘛，还算好吧，如果以后能保持，冲一冲考个985没什么问题，但是我爸妈希望我选文科，以后可以好好学管理学之类的专业。”李沛翔很惆怅，“本人已经要开始考虑接下家族重担了。”
    “理科也能学管理类专业啊，分类不同而已。”方月年说。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从小没成为一个充满文学气息的儿子，我爸妈好像挺失望。”
    方月年拍拍他的肩：“都是说说而已，等你考上好大学，他们估计就光顾着骄傲了。”
    “也许吧，”李沛翔有气无力，想想又有点气不过，“凭什么你们都能这么爽快就做决定了？还有程冰，你们三个都是。”
    他这话一问，场面就有点尴尬。
    首先，孟小阳家里从来都没人会给他拿主意，他干什么都是自己说了算，原则上来说，等以后上大学选专业，他也一样能掌握百分之百的自主权。
    再者，程冰从小就是个自己很能拿主意的人，他家里对孩子充分尊重，只会加以支持，基本不会过多干预。
    再再说，方月年也是一个相对我行我素的人，汪静对他简直已经到了什么都由着的地步，其他人……倒也不关心，所以，还真是想选什么选什么。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仨都是学霸，按照固定思维，选了理科，前途一片光明。
    半晌，方月年干巴巴说：“管着你是为你好，又不是拿着刀逼着你选文科，你自己不要跑太偏就行了，你爸妈肯定最后还是会尊重你的意见。”
    孟小阳闷头扒了两口饭，咽完小声说：“你让他纠结吧，纠结到填报的时候就行了。”
    李沛翔深受打击，“二位，你们有没有想过，分科之后也许我们就不在一个班了呢？”
    “大概率还是会在一起的，除非我们班涌现出了三十个以上的文科生，”方月年说，“而且这不是重点，我们跟程哥也不在一个班，不还是成天在一起。”
    李沛翔哑然，孟小阳看了看方月年，“不一样的。”
    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戳中了李沛翔什么机关，他捂了一下眼睛，“得了，我自己想想吧。”是不一样，方月年和程冰是发小的交情，他和孟小阳可没有这基础。
    一想就直接想到了期末，夏天到来，考试临近，一切都必须要尘埃落定了。
    好在，李沛翔最终还是说服了期望他当个大文豪的父母，如愿选了理科。
    高一最后一次大考，又关系到之后的分班，人人都重视，不过文科生要压力更大一点。
    方月年一如既往，他对学习自认用上了十分的心，虽然不可能像初中那样从五十上下再冲进十来名，但自己已经满意，只是很担心程冰，倒不是执着于让程冰考第一，第一的压力太大，远远超过了初中的时候，他就是觉得实验班的竞争已经激烈到了过分的程度，让人喘不过气来。
    考完试以后，住校生陆续离校，走前方月年问孟小阳暑假在哪里过，孟小阳回答就在舅舅家。
    “不去你奶奶那里了？”方月年奇怪地问。
    “嗯，奶奶暑假到姑姑家去了，隔壁市。”
    方月年看他好像有点失落，就说：“也行，你反正你没事就找李沛翔出来玩嘛，打打羽毛球，看看电影什么的。”
    孟小阳笑笑：“我知道，你呢，你暑假有安排吗？”
    “没啊，考试成绩出来之前肯定哪都不去，出来之后再说吧，太热了，估计就在家待着吧。”
    成绩要等到学校的寄信，分班结果也是，其实还挺熬人。
    程冰和方月年收完东西就回了家，迎接了高中的第一个暑假。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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