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时候肯德基人很多，还有不少小孩子在儿童区玩，方月年和程冰坐在角落里，面前的桌上摆了四五样各种东西。
    ——方月年对这类快餐有种莫名的执着，他能从中获得很大的满足感，所以程冰虽然并不特别热衷，但也愿意陪着过来，直到上次俩人回水碧圩前这位壮士吃完翅桶，当夜肠炎发作，被家里人慌慌张张送到了村卫生室，整个周末都在唉声叹气地打吊针。
    “然后我们整个班都笑疯了，你没看到当时2班生物课代表的表情，真的是，精彩。”
    方月年迫不及待跟程冰分享那天的「多余的生物」欢乐，程冰脸上带着轻轻的笑，说：“所以她是想要多余的生物试卷。”
    “是啊，但凡换一个科目，比如「你们班有没有多余的语文」，都不会这么搞笑，关键孙宁还立马特别冷静地问她觉得我们这里谁多余，然后大家都开始起哄了。”
    程冰把薯条往他他边推了推，一边给他撕番茄酱的包装，一边说：“你们班总是有那么多好玩的事。”
    “算是吧，”方月年已经弄了满手的油，“反正肯定比你们班有意思，你平常会觉得压抑吗？要不然我们每个星期六都出来吃中饭，聊聊天，或者运动运动什么的，我真怕你憋坏了。就这个月，你自己算算我们讲了几句话，真搞不懂你们班怎么就有那么多事，什么模拟小课堂啊，学习方法交流小组会啊，把你们的课余周末时间都占用了，这样真的好吗？还没到高三呢。”
    程冰给他递了一张纸巾，“擦一下，嘴角。”
    “等等吧，没手，”方月年一手拿着鸡翅，一手拿着薯条，嘴里还继续唠叨，“我说话你有没有听进去啊？虽然你们班成绩傲视群同学，可是放松也是很重要的啊。”
    程冰到底还是看不下去他嘴角那一点沾上的番茄酱，倾身过去给他擦了——方月年也被他擦愣了——程冰还嫌不够，又叮嘱：“你稍微吃慢一点。”
    “你怎，怎么，”方月年左右看看，发现没人留意这边，但还是耳后有点发红，“把我当小孩子啊……”
    程冰看着他，视线落在他护食一样圈在自己那的一堆吃的，目光不言而喻。
    方月年顺着他的眼光，忙解释：“这些你都不喜欢吃啊，你不喜欢吃，我……才全拿过来的。”
    程冰浅浅哼笑了声，给他把另外两块烤翅也递过去，“吃你的吧，没说不让。”
    方月年被这一句话说得浑身熨帖，鸡翅立刻又香了，他笑眯眯接了，瞧着程冰：“所以你们到底有没有抗争过啊？至少周末不要老是安排事情吧，学校的事已经够多了。”
    “班长之前代表我们跟班主任提过，加上不少同学课外还有很多兴趣班要上，所以——班主任同意了。”
    “太好了，难怪我说你这周末怎么这么好叫，”方月年高兴了，“那下星期我们要不然回家一次？天越来越冷，还要回家拿衣服，而且手机的事，我得跟我妈说一声。”
    程冰点点头：“好。”
    说到手机，方月年又说：“上次我给君姐打电话，都好晚了，她说她在学校里散步……”正说着，他手机突然响了。
    方月年手忙脚乱要擦手，程冰给他递纸，忙了一遭才掏出手机，一看，发现是李沛翔。
    “靠！”
    他低声骂道，想起面前人是谁又骤然闭嘴，咬了咬舌头小声说：“对不起。”
    “接吧。”程冰说。
    “哦——喂，干嘛？”
    程冰被他这突变的语气和表情逗乐，微微勾唇笑了笑。
    “年哥，我一定要问你一件事。”李沛翔在那头煞有介事地说。
    方月年无语：“真的一定要问吗？”
    李沛翔：“关于程校草……哎你俩现在没在一块吧？”
    方月年抬起眼看了一下正在喝可乐的，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程冰。
    “我听着，你问。”
    “上次运动会的时候，方颖自己去问程校草要过qq号，你不是跟我说这事你知道，但你也没留心程校草是怎么拒绝的是吧？”
    方月年有点茫然，当时他就听了方颖开口，然后后续……后续他竟然忘了问！
    “嗯，怎么了？”
    “我刚刚听说，程校草拒绝人家的理由竟然是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真惊呆了，方颖还背地里打听了好久，据她说，程校草当初拒绝邵婧也是这样说的，特别认真，不像在说谎，所以她们断定肯定不是高中同学，应该是初中就谈了，牛了逼了，学霸果然啥都超前。你可真不够兄弟，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呀？我早知道就早点告诉方颖，省得她弄这么些事，她觉得丢死人了……”
    方月年目瞪口呆。
    什么，什么？
    喜欢，的人？初，初中，就谈了？
    程冰眉峰微聚，不解地看着他。
    方月年已经手脚发凉，对着手机说了句：“我，我回头跟你说。”然后迅速把电话挂了。
    程冰问：“怎么了？不是李沛翔吗？”
    “是他。”
    “有事？”
    方月年心思翻涌，百爪挠心，他乱糟糟地想：我靠！这人什么时候早恋了我都不知道？！
    但他又疑惑，不对啊，整个初中三年，算上上课的放假的绝大多数的日子他都和程冰混在一起，从来根本都没见过他哪个女生接近过，早恋总得有那么一点点端倪，不可能什么马脚都没有吧？而且还是在军训的时候就说了，那个时候他连手机的都没有，怎么跟初中同学谈恋爱？我靠，开玩笑吗？
    他脑子转得飞快，有点失控了。
    程冰看他半天都不说话，光用这种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就问：“方月年，你到底怎么了？”
    方月年：“没。”
    他努力平复心情，旁敲侧击：“那个，咱们班初中同学，我是说，女同学，女生里你都有谁的电话啊？”
    程冰皱眉，“谁的都没有。”
    “那qq号呢？”
    “我没有qq号，你不是知道么？”
    “我是，我知道，可是……”他纠结得快疯了，“那个，你觉得，现在，能谈恋爱吗？合适吗？”
    程冰表情微凝：“问这干什么。”
    “别反问我，你先回答，你应该不会，早恋吧？”
    程冰往后稍稍仰了一点，他伸手抱着双臂，看着方月年，似真似假地说：“我为什么不能早恋？”
    方月年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惊到了。
    “什么为什么，你，得学习啊，你应该好好学习，考……”
    “我一直在好好学习。”
    “你……”
    “别你了，你又从谁那里听了什么过来？”程冰半偏了头看他，“传我在跟谁早恋？我没有。”
    方月年咽了咽口水，“是你自己说的。”
    程冰眯起眼：“我说什么了？”
    “说……”方月年结巴了，一时间烦得要命，索性破罐子破摔：“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你跟好几个女生都说了，可我却不知道！”
    程冰被他说愣了。
    这人气鼓鼓的，似乎是在控诉，好啊，你谈恋爱了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连我都不告诉！
    方月年也确实很生气，但他并不在生气这个，他在想，程冰谈恋爱了，卧槽，那怎么办？我是不是今天不该叫他，让他和他女，女同学出去玩，或者一起学习？不对说不定不是我们学校的，那可能是谁呢？完了我一整个暑假都拖着他，是不是耽误他时间了……等等，他怎么能早恋？！我要告诉君姐，告诉笑笑姐，这人不学好！
    程冰看了他好一会儿，继而移开目光，淡淡笑了。
    “你还笑？”方月年简直要炸毛，“有什么好笑的？你为什么不早点……”
    “我没早恋。”程冰言简意赅，又补充：“准确来说，我目前没早恋。”
    方月年呆了一呆，“那，那你说……”
    “我说那么一下我就早恋了？”程冰的表情平静又磊落，“我不想耽误别人的时间，所以我说了。”
    “那你没，没……”
    没早恋？没喜欢的人？
    程冰挑了一下眉，端起可乐，说：“要是我真有什么，保证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这话听起来就……
    方月年刚才那个气急败坏的样子立刻消散，他眨眨眼，飞快改口说：“可是你怎么不换个更好的说法啊，非要说你有喜欢的人，那人家肯定要传出去啊，对你影响多不好，万一让老师知道了，你现在都考进年级前十，就应该，就是，反正就谨言慎行，保持形象才对啊。”
    程冰目无表情地看了他，“你少操心我，管好你自己吧。”
    方月年完全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深意，以为他在说成绩，那他可就坦率了。
    “我有什么好操心的，你看，你考第一的时候我靠四十几，你现在开始前十了，我还是四十几，你放心好了，我觉得从四十到四十九都是我的幸运数字，这个年级排名就是我的舒适区。”
    程冰：“……”
    “行，”他语气里有点咬牙切齿，“方月年，你真是太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