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月年一度认为，程冰对以上事情肯定是一无所知的。
    18班可是实验班，举班好学生，怎么可能……不对，李沛翔说一中最经典的八卦就是学霸谈恋爱，18班旁边就是两个花枝招展的博雅艺术班，天哪……
    他开始有点不安，而这点不安，终于在军训最后一天变成了现实。
    到了最后一天，训练，方阵比赛，各班（排）评分和颁奖表彰等等种种一切都结束了。
    中午吃完午餐，军训即宣告结束，大家回宿舍收拾行囊，然后换上便装，到楼下再次集合，因为前几天都没给大家自由活动，所以在车队抵达接人前，同学们可以以班级为单位成团放松，顺便巩固一下这几天军装下对人脸的记忆。
    1班列队的地方最靠近一条藤蔓长廊，同学们三三两两在长廊坐的坐站的站，姑娘小伙子们虽然都比来时晒黑了，可是看面貌都精神了好些。
    方月年坐在廊下，很捧场地听李沛翔唱一首撕心裂肺的歌，跟身边的同学们一起无脑鼓掌。
    “呦嚯————”
    “歌神就是你！”
    一顿鬼哭狼嚎后，李沛翔终于唱完，挤回到方月年身边坐下，长吁了一口气，场地中央换了另一个歌神上场，他喊了句：「来首英文的！」
    方月年觉得自己跟这位仁兄比，简直不能算性格外向。
    “哎方月年，你听讲了吗？”李沛翔杵了他一胳膊肘。
    “什么啊？”
    李沛翔：“不是的吧，还是不是你同学啊，程冰的事啊。”
    方月年一顿：“他，什么事？”
    我这一天天根本找不见他人影，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对他的事了如指掌的？还是说每天站我旁边的只是躯壳，你灵魂出窍去追八卦了吗？
    “表白啊，就刚刚吃完饭解散了以后，他就被他们班一女生表白了。”
    方月年：“……”
    靠！
    无论如何今天也要在上车出发前见程冰一面，方月年想。
    他上次在澡堂门前随口问过程冰他们18班的列队位置，但是没机会去过，现在也管不了许多了。
    “那我去找找他哈，”方月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又随意，“我来问问。”
    李沛翔本来也是听人传的，消息来源再可靠也肯定比不上本人回应，他顿时来了兴头，说：“你晓得18班的人在哪里吗？我手机没带下来，要不我现在回宿舍给你发短信问问我同学？”
    方月年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晓得。”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兜了好大一圈，才终于找到程冰说的那个「旁边有个孔雀基地」的风水宝地。
    这附近到处都是学生，他无奈地意识到自己除了本班同学和另外几个散落在其他班的水碧圩新生外，眼下基本不认识其他人，很难辨清楚哪些人是18班的。
    好在程冰足够显眼，方月年转了几个来回，就在一处草地上看见了他。
    程冰和好几个男女同学围着圈坐着，好像在玩什么游戏，人群中正面瞧过去他就打眼，军训给他晒黑的程度甚至比不上前段时间跑家具厂野出来的黑，和别的男生比起来还是白净清爽，头发略长了一点，显得多了几分青涩英气。
    方月年心里头嘀咕：以前在学校也扎眼，可是为什么进了高中更加突出了？高中不是人更多、更群英荟萃吗？
    以前老师们还语重心长说过，要适应落差，勇敢接受新事物，承认别人也很优秀，现在看来，程冰至少在受关注程度上面，并没有什么大的落差啊。
    他这么想着，人已经往那边走去，还没招手，程冰就看见他了。
    和身边同学说了句什么，站起身，朝他走来。
    一定是这些天被李沛翔灌输了太多八卦讯息，方月年感觉自己这方面的雷达也变得灵敏起来，就比如刚才，程冰走后，他那圈同学不约而同地跟着他的动作朝他俩方向看来，接着又笑嘻嘻地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怎么来了？”程冰走近，问。
    “噢，我那个，”方月年一开口就卡，临时感觉「听说有人跟你表白了是不是真的」这话好像也不那么容易说出口，“我想来看看孔雀。”
    程冰挑了挑眉：“……”
    但还是耐心解释：“来的第一天晚上就被迁走了，我们也只看到了一次，而且没开屏，就叫了几声。”
    方月年呆滞地听他说完，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不是来看孔雀开屏的。”
    “你找我？”
    “啊。”
    “干什么？”
    “我就，问问，”方月年仰着脸，“前两天有人问我要你手机号码了，你说我们俩是不是也该买个手机啊，我看很多同学都有，虽然学校不允许带手机来上课，但是学生宿舍范围内是可以用的，我室友基本都有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方便。”
    程冰说：“有了手机可能就会很想玩它。”
    “我知道啊，可是我们在宿舍的时间也不多吧，主要是，你看，我想找你太费事了，万一有急事，或者我有话问你呢？有了手机我就可以发短信打电话啊。”
    程冰笑了笑，“哦——不过别人要我手机号码，你怎么说的？而且，为什么会问你要我的号码？”
    “我就说你没手机啊，”方月年答得自然，“你看这样也不好是不是，显得你比别人好像差了点什么……嗯，为什么问我要，那天我们在车边讲话，被我现在同桌看见了，他问了你是谁，他好八卦，传了好多消息出去，反正就有不少人知道了我们是初中同学，所以就来问我了。”
    程冰点头：“知道了，手机的事我再想想吧。”
    方月年连忙说：“你一定要好好想想。”
    程冰：“好。你就来讲这个？”
    方月年张了张嘴，“呃——”他停顿两秒，“好吧其实我是听讲你被你们班女生表白了所以过来问问要是没有的话就算了我走了。”
    说是说要走，他还是一脸等待答案的模样看着程冰。
    程冰跟他对视了几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月年觉得他眼里隐约有点促狭的意味。
    “算是吧，不过我已经拒绝了。”
    方月年：“！”
    竟然是真的！
    “你怎么拒绝的？”他脱口就问。
    程冰眨了眨眼，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说了对不起了，她也没生气。”
    方月年张大了嘴，一脸怀疑。
    程冰笑了笑：“我说真的。”
    又补了一句：“和以前一样。”
    方月年咽了一口口水，龇开牙：“嗯，那我，走了。”
    “哎，”程冰叫住他，“一会出发前你记得吃晕车药。”
    “哦，好。”
    回到自己班集体的方月年明显感受到了众人的期待。
    李沛翔和两个女生在一起交头接耳，看见他过来，立马招手：“方月年，快来。”
    方月年慢条斯理举止端庄地走过去，“嗯。”
    “怎么样啊？邵婧真的跟程冰表白了吗？程冰是怎么回复的？”
    “真的好配啊，一个帅哥，一个学霸，哦不对说不定帅哥也是学霸……”
    “对对对，好迅速啊，听说高二现在的著名学霸情侣也是高一军训的时候认识的，现在可好了，俩人天天考前十。”
    方月年：“……？”
    他问：“邵——婧是谁啊？”
    李沛翔也是服了他：“你没找到程冰啊？”
    “找到了啊。”
    “那你没问呐？”
    “问了啊。”
    李沛翔无语：“那你连跟他表白的是邵婧都不知道，你问的什么啊？”
    方月年：“……我问那干什么，我就问是不是有这件事，他说是，但是他已经拒绝了，而且过程和结果都很和平，女生，就邵婧，也没生气。”
    “啊？”八卦三人组异口同声失望地说。
    方月年战术后仰，“我说的都是真的。”
    李沛翔「嗐」了一声，“没劲。”
    俩女生也摆摆手，“算了算了，走吧我们。”
    虽然插曲颇多，但是军训总算是顺利结束了。
    高一正式开学，属于他们的那一整栋教学楼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开启了为期三年的生动熙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