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野 第36章:我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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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月年醉酒一事,家里没有任何人知道。
昨晚被程冰撵回家以后,他倒头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恍惚间想起自己跑了一趟对面,还被狗子追了一段路,觉得是做梦。
“不可能吧?”他惊恐地想。
汪静过来叫他,问今天要不要去家婆家,想到已经很久没见家婆和舅母,方月年便说要去。
汪静说:“天气热,吃了中午饭就家来,你亮亮哥哥还没放暑假,也没人跟你玩。”
她总觉得男孩子,尤其是表兄弟之间肯定是很亲的,有共同话题,能玩到一起去,但实际上方月年和他表哥根本就对眼就错开,从小亲近不起来。
方月年说:“知道了。”
以往的周末休息日,他都得昏天黑写作业,像今天这样,不急不忙刷刷牙再走个亲戚吃个饭,真算得上过于悠哉了,可刷着刷着,不知怎么,一张属于程冰的凶凶的脸突然闯进他的脑海。
“方月年,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心里悚然一惊。
靠。
他全想起来了。
他心虚极了,不敢去后屋口看程冰家的动静,拾掇完就赶紧逃跑。
自从几年前家公去世,家婆家常年只有家婆、舅母和亮亮表哥三个人,舅舅在外头打工,一年也就回来一两次,看见外甥来了,舅母赶忙招呼着他进屋坐下,对待小功臣似的给他拿零嘴,又把电视打开了给他看。
方月年很不适应,说:“舅母,别搞这些了,我吃不了。”
舅母说:“哦!那怎么行,你这么辛苦的,考试考完了,就是要好好玩玩,暑假里有没有什么想玩的?要不要跟你亮亮哥哥一起到你舅舅工地上去玩?”
家婆正巧拿了好几罐旺仔牛奶过来,一听这个,就说:“对,蛮好的,到工地上去玩玩。”
方月年哪敢答应,他可没忘了要做柜子,就含糊地说:“工地我就不去了,我跟同学讲好有事的。”
“放暑假了还有事啊?怎么,不会要上什么补习班吧?”舅母问。
“那没有的,”方月年说,“就是想做点手工,班上不少同学都去学兴趣爱好了,我就随便玩玩。”
村里的孩子没有培养特长或者爱好的传统,因此不少孩子在大考结束后,都会去玩点简单的东西,打打球什么的,家婆一听,觉得更好的,连连点头:“是的是的,这点长的时间,多玩玩看看。”
这天的中午饭过于丰盛,方月年一再说自己饱了饱了,还是不住被夹菜,他感觉有一年没有吃这么饱,饭菜简直到嗓子眼了。
之后辞别家婆舅母回家的路上,他撑得胃不舒服,车也不想骑,就这么推着往家走。
刚出了家婆的村子,上了村里的大路,身后就传来声音:“方月年!”
这声音太熟悉,方月年回头一看,登时傻眼,“啊……啊,你怎么在这块?你走着来的没骑车?”
“买东西,”程冰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塑料袋,“你从哪里来?”
“我家婆家,”方月年说,“今天我舅母喊我吃饭。”
“哦,”程冰点点头,“那你推着车干什么?又坏了?”
“没没没,我吃太饱了,想走走。”
方月年心里打起了鼓。
他记得自己昨晚死死抱着程冰的腰,还趁机在他衣服上胡乱擦眼泪,可是为什么要流眼泪?记不得了,反正是擦了。
喝点酒追鸡赶狗扒窗户也就罢了,怎么还哭上了?
他越想越没脸,头根本抬不起来。
但程冰看起来很正常,轻描淡写地说:“那走吧,一起走回去。”
“哎!”方月年赶紧答应,“东西放我车篮子里,来。”
程冰奇怪地看他一眼。
方月年仿佛受惊似的,“怎,怎么了?你拿着不累啊?”
“你怎么脸这么红?你又喝酒了?”
“嗯?啊?!我靠没有啊!”
程冰微微眯了眼睛,“真没有?”
方月年浑身不对劲,焦急自证:“真没有,我就,吃撑了,嗯,我太难受了。”
程冰点点头,换了话题:“我爸问,我们准备什么时候去家具厂,你最近还有别的事吗?”
方月年惊觉自己还没把这件事告诉家里,去家具厂和去木匠屋可不一样,家具厂毕竟远,不方便骑自行车,得靠林国辉带去。
“呃,你等等我,我得跟我妈说一下,不过我们去了的话,每天还回来吗?”
“想回来就可以回,我可以让我爸每天带我们。”
方月年有点踌躇:“不会太麻烦了吧?”
程冰说:“不麻烦,我爸最近都是早出晚归的。”
说完这句话,他就莫名其妙想起了早上在爸妈门前的事情,顿时整个人都怔了一怔。
方月年却没察觉,马上笑说:“那就好!我也想早点去,我听说那边还靠近船厂,好想去那边玩玩。”
程冰沉默了半晌,点头:“好。”
方月年现在看见程冰什么反应都要自我代入的,见他沉默半天说才一个字,就觉得还是不对,这事没过去。
他内心无比挣扎。
怎么办?要主动提吗?
我昨晚上脑子抽了,咱都忘了吧?
太丢了人,在程冰面前丢人的事没少干,不知道为什么就这回让他想撞墙。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扭捏好一会儿,他终于期期艾艾地开口道:“……我昨天,晚上,不是,故意的。”
程冰回答:“我知道。”
“我其实,就只……喝了一杯,”方月年觉得没脸见人,“以前没喝过,我没想到我会……那样。”
“那样,”程冰看他一眼,“是指什么样?”
“就是很不好,”方月年很气馁,“我打了狗,我还差点把你家里人吵醒,我还抓着你哭……真是胡作非为。”
他把自己的行为上升到了胡作非为这么严重的程度,这让程冰很意外。
跑过来说了两句话,路上追了一下狗,这和之前他那些摔盆打碗的事相比,也不算什么吧?就昨晚那样哭,算吗?还是说,那样抱着哭,算是胡作非为?他不一直都喜欢挨挨蹭蹭勾肩搭背的吗?
还是说,他想起来自己说的那些话,觉得太荒唐了?
程冰第一次看不明白方月年的心思。
他想了想,轻声说:“没关系,反正也没有别人知道。”
方月年没被宽慰,反而觉得这句话格外冷冰冰的,心里更低落,默默地说:“反正我以后都不喝酒了,绝对不会再乱撒酒疯。”
胡乱发酒疯,本来就是最让人生气的事。
他的幼时记忆很混乱,大部分都搅和在歇斯底里的嘴仗,摔门,砸东西和动粗当中,而这些又有很多时候,都和喝酒有关系。
方武一般不在家里喝酒,他喜欢在打麻将的馆子,牌友或者其他朋友的家里喝,然后一身酒味、歪歪斜斜、畅快地回家来。汪静当初会和他吵架,每次都吵,然后方老太出来,她自然不帮儿媳,但也不偏袒儿子,而是站在第三方骂这两个人,再然后,三个人对骂,再对打,无休止的争吵,令人心惊肉跳的碗碟碎裂声……喝酒发疯,是很不好的。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逐渐露出一点甚至像恐慌的神色来。
程冰一直看着他,忽然见他这样,怔了一瞬,什么都明白了。
他默默咬了一下牙,似乎在很慎重地措辞。
“我没觉得你在撒酒疯,你就是高兴,”他慢慢说,又顿了顿,“我知道什么叫喝了酒胡作非为。”
方月年与他对视,模样活像一个犯了错请求原谅的小孩子,小声讷讷说:“啊?”
程冰深深呼出一口气,认真地看着他:“方月年,你跟你爸不一样。”
这一下子,方月年感觉自己手脚都没地方放了,他僵着身体,“是,是吗?”
程冰点点头,又说:“但你要说话算话。”
“那肯定了!”方月年圆睁着眼,“我都记着呢,你放心。”
程冰别过脸,微微抿了一下唇,淡声说:“好了,我要快点回家,你载我吧,”
“行啊,”方月年说着就骑上车去,“上来。”
作者闲话: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