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阵风吹过，带来隐约的铃铛声。
    江行晚警觉地坐起身，那声音却又消失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小心地掀开一条缝隙往外看。
    月光如水，庭院中树影婆娑。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锡宴池！
    他站在院角的梅树下，手中似乎拿着什么。
    见江行晚开窗，他举起手中的东西晃了晃，然后放在树下，转身离去。
    江行晚等了一会儿，确定锡宴池真的走了，才悄悄开门出去。
    梅树下放着一卷画轴，上面用红绳系着一个小巧的青铜铃铛。
    她拿起画轴回到房间，小心地展开。
    画上是一个戴白玉面具的女子站在井边，正是香尘灭！画旁题着半首诗：“青铜白玉本同源，恩怨纠缠几十年。”
    画轴背面还粘着一张小纸条：“明日午时，镜井一见。事关生死，切勿声张。——宴池”
    江行晚盯着纸条，心跳加速。
    锡宴池到底站在哪一边？他为何要单独约见自己？该不该告诉谢辞？
    她摩挲着那枚青铜铃铛，突然发现铃铛内侧刻着一个细小的字：“木”。
    ——
    次日清晨，江行晚刚用完早膳，枝桃就匆匆跑来：“小姐！谢大人和陆差爷来了，说有急事！”
    江行晚连忙迎出去。
    谢辞一身官服，神色凝重，陆时远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叠文书。
    “找到木了。”谢辞开门见山，“林木森，南方药农，正是三年前给吴世昌和周老板供应假药材的人。两天前他来京城，就住在无相寺附近的客栈，昨晚失踪了。”
    江行晚倒吸一口冷气：“香尘灭抓了他？”
    “很可能。”谢辞点头，“根据《青铜志异》记载，青铜人祭需要将祭品关在特定的地方三天三夜，净化其罪孽，然后在满月之夜行刑。”
    三天三夜……
    江行晚计算着：“如果昨晚被抓，那么行刑时间就是……”
    “明晚。”谢辞的声音沉重，“我们只有一天时间找到林木森。”
    江行晚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提锡宴池的邀约：“现在去哪找线索？”
    “无相寺。”谢辞斩钉截铁地说，“香尘灭和她的同伙一定藏在寺中某处。了空大师已经同意我们全面搜查。”
    一行人匆匆赶往无相寺。
    路上，江行晚试探地问：“谢大人，你觉得锡宴池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
    谢辞侧目看她：“为何突然提起他？”
    “只是好奇。”江行晚故作轻松，“他提供了《青铜志异》，又似乎知道很多内情，但却不肯全盘托出……”
    谢辞冷声道：“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协助杀人就是犯罪。”
    江行晚不再多言，心中却思绪万千。
    锡宴池给她的感觉复杂难明，既不像纯粹的恶人，也不像正义之士。
    他那句“青铜白玉本同源”又是什么意思？
    到了无相寺，了空大师亲自迎接，并派了几个知客僧协助搜查。
    寺中香客比往日少了许多，想必是命案的消息已经传开。
    “先从偏殿开始。”谢辞指挥道，“陆时远带人查僧舍，我去藏经阁。江小姐……”
    “我和枝桃去女菩萨的禅房再看看。”江行晚迅速接话，“也许上次遗漏了什么。”
    谢辞想反对，但看到江行晚坚决的眼神，只得妥协：“不要单独行动，有异常立刻发信号。”
    分开后，江行晚带着枝桃来到偏殿旁的禅房。
    这里依旧空无一人，陈设简朴，与她第一次见到的华丽布置大相径庭。
    “小姐，你在找什么？”枝桃好奇地问。
    “不知道……”江行晚仔细检查着房间每一个角落，“任何可能的线索。”
    她的目光落在床底下——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江行晚趴下身，伸手够出一个精巧的铜镜。
    镜面异常光亮，背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中央是一个小小的“木”字。
    “这是……”
    “找到什么了？”谢辞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江行晚下意识将铜镜藏入袖中，转身笑道：“没什么，只是一面旧镜子。”
    谢辞走进房间，眉头微皱：“这里已经搜过多次，不太可能有新发现。我们去后山看看吧，陆时远发现了一条隐蔽的小路。”
    江行晚点点头，跟着谢辞离开禅房。
    路过偏殿时，她注意到殿角供奉着一面古老的铜镜，镜框上刻着“镜井”二字。
    “谢大人，等等。”她停下脚步，“你看那面镜子。”
    谢辞走近细看：“普通的供镜……等等，这花纹……”他指着镜框上细密的纹路，“与青铜残片上的如出一辙。”
    “镜井……”江行晚突然明白了什么，“了空大师说过，古井又叫镜井！这面镜子会不会与井有关联？”
    谢辞沉思片刻，突然伸手轻轻转动铜镜。
    随着镜面角度的变化，镜中反射的光斑在殿内游走，最后停在一幅壁画上——画的是菩萨讲经图，但光斑恰好照在菩萨手中的净瓶上。
    “净瓶……”谢辞快步走到壁画前，仔细检查净瓶部分，“这里有缝隙！”
    他用力一推，净瓶所在的壁画部分竟然向内旋转，露出一个暗门！
    “小姐！”枝桃惊呼，“有密道！”
    暗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狭窄楼梯，漆黑一片，散发着潮湿的气息。
    谢辞取来烛台，率先踏入：“江小姐，你留在这里……”
    “不。”江行晚坚决地说，“我跟你一起下去。”
    谢辞还想劝阻，但看到她倔强的表情，知道无法改变她的决定。
    他叹了口气：“跟紧我，有危险立刻后退。”
    楼梯蜿蜒向下，似乎通往地底深处。空气越来越潮湿，还夹杂着一丝古怪的药香。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
    谢辞示意大家噤声，悄悄靠近光源。
    那是一间石室，墙上挂着七盏青铜灯，每盏灯下都挂着一个青铜面具。石室中央是一口井——正是寺后那口“镜井”的井下部分！
    “原来如此。”谢辞低声道，“井上有井，上下相通。凶手是从井下将受害者推入井中的。”
    江行晚环顾石室，突然注意到墙上刻着一幅壁画：七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围绕一口井舞蹈，井中浮着一具戴白玉面具的尸体——与《青铜志异》中记载的“青铜人祭”一模一样！
    “有人来了！”枝桃突然压低声音警告。
    谢辞迅速吹灭蜡烛，拉着江行晚和枝桃躲到一堆木箱后面。
    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青铜铃铛的清脆声响。
    “快点，时辰快到了。”一个女声催促道——是香尘灭！
    “师妹何必着急？”另一个男声懒洋洋地回答——锡宴池！“木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明晚月满。”
    “夜长梦多。”香尘灭冷声道，“尤其是那位谢少卿和江家小姐，已经盯上我们了。”
    “放心，他们找不到这里。”锡宴池轻笑，“即便找到，也改变不了什么。青铜人祭必须完成，为了师父，也为了所有枉死的人。”
    两人的脚步声和谈话声渐渐远去。
    谢辞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们真的走了，才低声道：“我们得找到林木森。”
    三人分头在石室中搜寻。
    江行晚检查那堆木箱，发现其中一个箱子里装满了药材——正是三年前那批假药！
    “在这里！”枝桃突然小声喊道。
    江行晚和谢辞连忙过去。
    枝桃发现的是一扇隐蔽的小门，推开后是一间狭小的囚室。
    一个中年男子被铁链锁在墙上，奄奄一息，脸上已经戴上了白玉面具！
    “林木森？”谢辞上前检查。
    男子虚弱地点头。
    谢辞迅速解开锁链，扶他起来：“能走吗？”
    “勉强……”林木森的声音嘶哑，“他们……给我灌了药……”
    突然，石室入口处传来一声冷笑：“果然找到了这里。我该称赞谢少卿明察秋毫，还是责怪锡宴池故意引路呢？”
    众人回头，只见香尘灭站在入口处，白玉面具在青铜灯下泛着冷光。
    她身后站着四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加上她自己和锡宴池，正好七个“青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