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七章:草原韭菜的终极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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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劳永逸?”
曹操咀嚼着这四个字,只觉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敲击在他的心坎上。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灼灼地看着陈默:“守拙,你继续说。如何,才算是一劳永逸?”
帐内再次陷入了绝对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的内容,将是这场军事会议的核心,甚至可能决定未来数十年,整个北方的格局。
陈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丞相,诸位,你们觉得,草原对于我们中原王朝而言,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没头没脑,众人皆是一愣。
程昱思索片刻,沉声道:“是边患,是心腹大患。自古以来,胡人南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乃我**之大敌。”
“仲德公所言甚是。”陈默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但我们换个角度看。草原上的部族,为何要南下?是因为他们生性残暴,嗜血好杀吗?”
“难道不是吗?”许褚瓮声瓮气地插了一句,“那些家伙,不事生产,只知抢掠,跟野兽没什么两样!”
“仲康此言差矣。”陈默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仿佛能穿透帐篷,看到那片广袤无垠的草原,“他们南下,只有一个原因——活下去。”
“活下去?”众人更加不解了。
“没错。”陈默的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而又残酷的故事,“草原,是一片神奇而又贫瘠的土地。夏天,水草丰美,牛羊成群,他们可以放歌纵马,快意恩仇。可一旦到了冬天,白灾降临,大雪封山,牛羊冻死,牧草枯绝。他们没有粮食储备,没有御寒的房屋,除了等死,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南下!”
他走到帐篷的边缘,指着北方,语气沉重:“南下,去抢我们的粮食,抢我们的布匹,抢我们的女人和奴隶。他们不是为了享乐,而是为了活过这个冬天。每一次南侵,对他们而言,都是一场用命去赌的生存之战。我们杀死他们的人,他们也杀死我们的人,血海深仇,代代累积,永无休止。”
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习惯了将草原民族视为茹毛饮血的野蛮人,却很少有人去思考这野蛮背后的逻辑。
陈默缓缓道来,声音在大帐中回荡:“所以,我们杀了蹋顿,乌桓被打散了,但活下来的乌桓人怎么办?他们为了生存,只能依附于更强大的部落,比如鲜卑。于是,轲比能的力量壮大了。今天,我们若是倾尽全力,杀了轲比能,打垮了鲜卑,你们猜会发生什么?”
郭嘉眼中精光一闪,接口道:“会有更北方的丁零、更西边的羌人,或是某个不知名的部落,吞并鲜卑的残部,再次崛起,成为下一个轲比能,甚至比轲比能更强!”
“奉孝说得对!”陈默打了个响指,这是他标志性的动作,显得有些特立独行,但众人早已习惯。
“乌桓,鲜卑,匈奴……这些名号,都不过是草原给这片土地上的强者戴上的一顶王冠。这顶王冠,今天姓刘,明天姓王,但王冠永远都在。”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在长城以北那片广阔的区域上划过,语气变得无比清晰:
“草原上的部族,就如同这草原上的野草。我们今天的打法,就像是拿着镰刀去割草。割了一茬,看起来很干净,可只要根还在,只要这片土地还在,来年春风一吹,它又会疯长出来,甚至比之前长得更茂盛。因为死去的草,都化作了养料。”
“杀不尽的野草,斩不绝的胡人。这就是草原的逻辑,一个残酷的、循环往复的死结!”
“嘶——”
帐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草原韭菜论”,这个比喻太过形象,也太过残忍。它将众人从“杀死某个敌人”的简单思维中,瞬间拉升到了“如何改变整个生态”的维度。
荀彧的脸色变得凝重无比,他抚须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他喃喃自语:“杀不尽的野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强汉用了百年时光,也未能彻底根除匈奴之患,卫青霍去病封狼居胥,何等功绩,可百年之后,边患依旧。原来我们一直都只是在割草,从未想过去动它的根!”
“守拙,”荀彧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陈默,“那依你之见,这草根,究竟是什么?又该如何去动?”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陈幕身上,这一次,眼神中已经没有了疑惑,只剩下深深的敬畏和求知若渴。
陈默微微一笑,他知道,思想的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就是让它生根发芽的时刻。
“草根,有两个。”
他伸出两根手指。
“其一,是他们的生存方式。逐水草而居,靠天吃饭,这种脆弱的经济模式,决定了他们必须依附于一个强大的军事领袖,也决定了他们在天灾面前,除了南下抢掠,别无选择。”
“其二,是他们的社会结构。部落林立,强者为王,谁的拳头大,谁就能整合更多的部落,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这种结构,就像一个蛊盆,注定会不断筛选出最凶狠、最强大的蛊王,来威胁我们。”
“所以,”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我们需要的,不是一场简单的军事胜利,而是一个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我们要做的,不是割草,而是要彻底改变这片草原的生态!我们要做的,是釜底抽薪,是刨根问底!”
他停顿了一下,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要让这片草原,以后再也长不出威胁我们的野草。我们要亲手制定草原的规则,让他们按照我们的意愿去生长。这,才是我所说的,胜了也是输的真正含义。因为我们追求的,根本就不是一场小小的胜利,而是整个草原的未来!”
曹操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紧紧抓住案几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仿佛看到了一扇全新的大门在自己面前缓缓打开,门后,是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宏伟蓝图。
他看着陈默,这个总是能带给他无限惊喜的年轻人,心中那最后一丝隔阂,在这一刻,悄然冰消瓦解。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听下去,他要知道,守拙的刨根之法,究竟是何等惊世骇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