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诸位，”陈默的声音沉稳而自信，他知道，他已经成功地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现在，是他彻底推销自己划时代理念的时刻了。
    “我所谓的经济战，并非简单的开市互通有无，而是一套组合拳，一套足以从根子上改变北方草原生态的阳谋。”
    “阳谋？”贾诩喃喃自语，他这个玩弄阴谋诡计的祖师爷，对这个词格外敏感。阳谋，意味着光明正大，让你看穿了也无法拒绝，这才是谋略的最高境界。
    陈默点了点头，继续道：“首先，我们要明确我们的核心优势是什么？不是兵力，不是粮草，而是……生产力！”
    “生产力？”这个词对在场众人来说过于新鲜，一时间都有些发懵。
    陈默换了个更通俗的说法：“就是我们制造东西的能力。我们一个县的铁匠铺，一个月生产的铁锅，可能比整个乌桓部落一辈子见过的都多。我们一个织坊的织女，一天织出的丝绸，就足够一个部落首领的妻子炫耀一年。而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成本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过剩的。但对他们来说，却是梦寐以求的奢侈品，是地位和财富的象征。”
    他走到大厅中央，用手指蘸了点酒水，在光滑的地板上画了一个圈，代表中原。又在圈外，画了几个散乱的小点，代表草原上的各个部落。
    “我们要做第一步，叫做商品倾销。”陈默指着那个大圈，“我们要主动地、大规模地，将我们的商品，特别是丝绸、瓷器、茶叶、烈酒，甚至处理过的铁锅（确保不能轻易改造成兵器），以一个看似公平，实则对我们极为有利的价格，卖给他们。”
    “他们有什么？牛、羊、马、皮毛。这些东西对我们同样重要。战马可以补充骑兵，牛羊可以充实肉食，皮毛可以制作冬衣。这是一场双赢的交易，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郭嘉眼神一亮，抢先说道：“我明白了！守拙的意思是，用我们不那么缺的东西，去换他们最宝贵的东西！”
    “没错，但还不够。”陈默笑道，“奉孝只说对了一半。这只是第一步，让他们上瘾。当一个部落首领，习惯了喝我们醇厚的美酒，他的妻子习惯了穿我们华美的丝绸，他的帐篷里摆满了我们精巧的瓷器，他还会满足于过去那种茹毛饮血、朝不保夕的生活吗？”
    “不会！”程昱断然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旦他们习惯了中原的富庶，就再也回不去了。”
    “正是！”陈默打了个响指，“这就引出了我的第二步，叫做制造依赖。当他们对我们的商品产生依赖后，贸易的主动权，就彻底掌握在了我们手中。今天，我觉得这个部落很听话，我就多卖给他一些好东西。明天，我觉得那个部落不老实，我就减少甚至断绝和他的贸易。我们甚至不需要出兵，单单一纸贸易禁令，就足以让那个部落陷入恐慌和孤立。”
    这不就是后世的经济制裁嘛。只不过用在古代，简直是降维打击。跟你们这帮还在玩冷兵器的原始人，我直接上金融战和贸易战，你们怎么挡？挡不住的。
    “不止如此！”陈默的眼中闪烁着一丝狡黠，“我们还可以区别对待。比如，对愿意臣服我们的部落，我们可以给予独家贸易权，让他们成为我们的总代理。让他们去和其他部落交易，从中赚取差价。如此一来，我们不仅收获了一个忠心耿-耿的附庸，还人为地在草原上制造了贫富差距和部落矛盾。”
    “高！实在是高！”贾诩抚掌赞叹，他看向陈默的眼神，已经从欣赏变成了敬畏。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手段，让他这个毒士都感到一阵心寒。
    他可以预见，一旦这个计策实施，草原上将不再是铁板一块，为了争夺与中原的贸易权，那些部落自己就会先打起来。
    曹操背着手，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时而兴奋，时而凝重。他已经完全被陈默描绘的蓝图吸引了。
    “可是，守拙，”荀彧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如此一来，胡人会变得富裕，他们的实力也会增强。长此以往，会不会养虎为患？”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担忧。
    “文若先生问到点子上了。”陈默胸有成竹地答道，“这就要说到我的第三步，也是最核心的一步，叫做产业掏空。”
    “我们卖给他们的，是消费品。丝绸再美，能吃吗？瓷器再好，能打仗吗？美酒再醇，能抵御风雪吗？这些东西，只会消磨他们的斗志，增加他们的欲望，让他们沉浸在享乐之中。而我们从他们那里换来的，是什么？是战马！是牛羊！是能增强我们国力的战略资源！”
    “我们会用贸易，让他们逐渐放弃传统的畜牧业。因为他们会发现，辛辛苦苦养一年羊，还不如直接用几张皮子跟我们换粮食划算。久而久之，他们的部落里，只剩下用来享乐的贵族，和少数用来交换的牛羊。他们生产生活的能力会大幅度退化，最终，他们的经济命脉，会像藤蔓一样，死死地缠绕在我们这棵大树上。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的生死存亡，只在我们一念之间。”
    “我们是在用最甜美的毒药，慢慢地腐蚀他们的筋骨，瓦解他们的精神。等到他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了。”
    陈默说完，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宏大而阴狠的构想给震住了。
    这已经不是计谋了，这是道，是治国平天下的阳谋大道！它光明正大，每一步都摆在台面上，让你看得清清楚楚，但你就是无法抗拒。因为每一步，对草原部落来说，都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夏侯惇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陈默，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年轻人。他现在才明白，陈默的不能打，不是怯懦，而是因为他有一万种比打更狠、更绝的方法。
    曹操停下脚步，他走到陈默面前，双手重重地按在他的肩膀上，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种找到了毕生知己的狂喜。
    “好！好一个经济战！好一个产业掏空！”曹操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守拙，你真是孤的子房！不！张良之才，亦不及你之万一！”
    他环视众人，朗声宣布：“此事，就全权交由守拙负责！户部、工部、兵部，全力配合！谁敢有误，军法从事！”
    “主公英明！”荀彧、郭嘉等人齐齐躬身，心悦诚服。
    一场足以动摇国本的边境危机，就在陈默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中，被消弭于无形，甚至，变成了一个可以用来削弱敌人、壮大自身的巨大机遇。
    庙堂之上的风波，就此平定。
    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场更大、更无声的战争，即将在北方的边境线上，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