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孔融从“礼、智、仁、德”四个方面发起的雷霆攻势，陈默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知道，跟孔融这种人辩论经义，就等于陷入了他的主场。你引一句《论语》，他能还你十句《春秋》。
    所以，他要做的，不是辩经，而是……掀桌子！
    他要重新定义，这场辩论的规则！
    陈默向前一步，目光直视孔融，朗声问道：“孔大人，我且问你，圣人立礼法，其根本为何？”
    孔融一愣，随即傲然道：“自然是为了明尊卑，序人伦，使天下归于大治！”
    “说得好！”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那么我再问你，如今这天下，”治”吗？”
    “这……”孔融一时语塞。
    “我来替你回答！”陈默不等他回应，声音如洪钟大吕，响彻大殿，“如今的天下，不治！如今的天下，是饿殍遍野，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是易子而食，是流离失所！”
    他猛地转身，面向所有文武百官，面向龙椅上的天子。
    “我再问在场的诸位大人！你们口中的礼法，可曾让一个饥饿的灾民，填饱肚子？你们口中的仁义，可曾让一个受冻的孩童，穿上一件暖衣？你们口中的德行，可曾让一个被乱兵杀害的百姓，死而复生？”
    “没有！都没有！”
    陈默自问自答，语气中充满了悲悯与愤怒。
    “当百姓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无法保证的时候，你跟他们去谈礼法，去谈尊卑，去谈仁义，这不可笑吗？这不虚伪吗？！”
    “孔大人！”陈默的目光再次锁定孔融，咄咄逼人，“你弹劾我办《邸报》，言辞粗鄙，乱了礼数。那我告诉你，我就是要用最粗鄙的语言，让每一个不识字的士兵，都知道自己为何而战！让每一个目不识丁的百姓，都明白朝廷的政策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这，就是我的礼！让政令通达，让民心凝聚的礼！”
    “你弹劾我行流水线，毁了匠心。那我告诉你，我就是要用流水线，在最短的时间内，造出最多的铠甲和兵器！让我们的士兵，在面对敌人的刀枪时，能多一分活命的机会！我宁愿毁掉那虚无缥缈的匠心，也要保住我大汉将士的性命！这，就是我的智！是保家卫国，富国强兵的智！”
    “你弹劾我倡导暴虐，不合仁义。那我告诉你，对朋友，我们自然要讲仁义。但对那些屠戮百姓的贼寇，对那些妄图分裂国家的诸侯，对那些亡我之心不死的异族，最大的仁，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最彻底的手段，将他们从肉体上彻底消灭！以杀止杀，以战止战！用雷霆手段，换万世太平！这，就是我的仁！是对天下万民的大仁！”
    “你弹劾我重利轻义，不合德行。那我告诉你，我就是要谈利！我要让每一个为国效力的工匠，都能拿到丰厚的工钱！我要让每一个奋勇杀敌的士兵，都能得到足够的赏赐！我要让每一个遵纪守法的百姓，都能过上富足安康的生活！让他们知道，忠于主公，忠于朝廷，是有利可图的！当所有人都因为利而团结在主公麾下时，这天下最大的义，便成了！这，就是我的德！是让国家强盛，让百姓富足的德！”
    陈默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孔融和他身后那些守旧派的心上。
    他没有去纠缠那些经义的细枝末节，而是直接将辩论的核心，从是否符合旧礼法，拉到了是否对百姓有利，是否对国家有利这个全新的维度上！
    这是一种降维打击！
    孔融被驳斥得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红，他浑身颤抖，指着陈默，嘴唇哆嗦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发现，他所有的理论，在陈默这套民生为本，国富为基的逻辑面前，都显得那么的空洞和可笑。
    他能说什么？难道他能说，百姓的死活，没有礼法的体面重要吗？
    他不敢说！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武将们，夏侯惇、曹仁等人，看着陈默的眼神，已经从敬佩，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陈默说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什么狗屁礼法，能打胜仗，能让兄弟们活下来，就是最好的法！
    而曹操，站在天子身旁，听着陈默这番振聋发聩的言论，只觉得浑身舒爽，通体舒泰！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这他娘的才是我曹孟德想要的人才！什么狗屁礼法，能让老子一统天下，就是最好的礼法！
    他看着被驳斥得摇摇欲坠的孔融，心中再无一丝对此人的尊重，只剩下厌恶。
    “够了！”曹操终于开口，声音冰冷如铁，“孔文举，你空谈误国，不识大体，即日起，罢免你北海相之职，回家闭门思过吧！”
    这道命令，无异于宣判了孔融政治生命的死刑。
    孔融如遭雷击，惨然一笑，颓然倒地。
    陈默看着这一幕，心中毫无波澜。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他赢了朝堂之上的交锋，但在这座皇宫的最深处，还有一双眼睛，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他。
    而就在此时，一名小黄门，迈着细碎的步子，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陈默的身边，用尖细的声音说道：
    “陈先生，陛下……有请。”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
    曹操的眉头，也猛地皱了起来。
    天子，刘协。
    这位久居深宫，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大汉皇帝，终于要亲自下场了吗？
    一场新的，更加诡异和危险的政治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