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谁才是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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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侍从一左一“扶”住箫逸,几乎是半架着他离开。箫逸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任由他们带着自己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处颇为雅致僻静的院落。
客房内的陈设堪称精美,一应用度俱全,甚至点了清雅的熏香。然而,紧闭的房门窗外隐约可见巡逻的人影,清晰地昭示着这里本质上是一处华美的牢笼。
侍从将箫逸“安置”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后,便躬身退了出去,从外面轻轻合拢了房门,并未上锁——对于一个中了软筋散、手脚无力的人来说,确实无需多此一举。
房间内安静下来,只剩下熏香袅袅升腾的细微声响。箫逸靠在椅背上,微微喘息,似乎在抵抗着药力,遮目后的脸庞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紧抿的唇线透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房门被轻轻敲响,随后一个端着茶水点心、穿着相府下人服饰的矮胖身影低着头走了进来。
“公子,小人给您送些茶点。”下人的声音有些含糊,带着讨好。
箫逸没有回应,依旧维持着虚弱无力的姿态。
那下人将托盘放在桌上,动作看似笨拙,却在放下茶壶的瞬间,借着身体的遮挡,一个极其微小、触手温润的东西被迅速塞入了箫逸虚握在膝上的手中。
同时,一个低沉到几乎只有气音、却无比熟悉的声音传入箫逸耳中:“公子,是我,纪黎。这是解药,服下后可缓解软筋散,约莫能恢复五成气力。主子已知晓情况,命我混入府中接应。主子让您暂且忍耐,静观其变,他自有安排,定会平安接您回去。”
是纪黎!箫逸心中一震,指尖感受到那枚小小药丸的轮廓,情绪难免有些复杂。
苏晓卿是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被绑架到丞相府上,还是看到了自己在巷子里留下的求救信号呢?
他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表示明白。
纪黎不再多言,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送餐,恭敬地行了一礼,便低着头,迈着与之前无异的步子,退出了房间。
房门再次合拢。
箫逸静静地坐在原地,感受着掌心那枚解药传来的微弱热意。他并没有立刻服用,而是仔细倾听着门外的动静,确认无人监视后,才借着抬手揉按额角的动作,迅速将药丸送入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滑下,随即流向四肢百骸,那如同枷锁般的无力感开始缓缓消退,虽然距离完全恢复尚需时间,但至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状态。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姿,遮目之后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被窗棂分割的天空。
靖王府,水榭。
初夏的微风拂过水面,带来莲叶的清香。水榭内,苏晓卿与魏明远相对而坐,中间是一副白玉棋盘,黑白子错落,战局正酣。
苏晓卿执黑,落子轻缓却笃定。
小皇帝魏明远眉头紧锁,捏着一枚白子,迟迟未决。
就在这时,雾刃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水榭外廊,无声行礼。
苏晓卿目光未离棋盘,只淡淡开口:“讲。”
雾刃垂首,声音平稳无波:“主子,纪黎传来消息。拓跋弘在街上制造混乱,趁机绑走了萧公子,现已将人送入丞相府。裴弘毅意图以萧公子为质,要挟主子交出账簿。”
听闻此言,小皇帝捏着棋子的手一顿,杏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冷厉,但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看向对面的苏晓卿。苏晓卿脸上看不出丝毫意外或惊慌,他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指尖夹着的黑子不疾不徐地落下,“嗒”的一声轻响,正好封住了白棋一条大龙的去路,局势瞬间明朗——黑棋胜券在握。
“哎呀!”魏明远一看这棋局,顿时把棋子往棋篓里一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在亲近长辈面前才会显露的耍赖口气,“不玩了不玩了!回回都下不过舅舅,没意思!”
苏晓卿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并未计较小皇帝的孩子气。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从棋盘上拈起一枚原本属于白棋的、看似无关紧要的棋子,轻轻换了一个位置。就是这么看似随意的一动,整个棋局的形势陡然逆转。
原本被逼入绝境的白棋,竟因这一子而盘活了一条隐秘的气,虽然依旧劣势,却不再是必死之局,反而隐隐有了反扑的契机。
魏明远眼睛倏地一亮,立刻重新捡起棋子,毫不犹豫地落在了那个关键之处,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方才因箫逸被绑而生的那点阴霾似乎也散了些。
苏晓卿看着小皇帝落子,这才端起手边的清茶抿了一口,状似随意地问道:“大理寺那边,那些陈年旧账,清理得如何了?”
魏明远闻言,挺直了尚且单薄的脊背,倒是有了那么几分属于帝王的沉稳与锐气。学着苏晓卿的样子拿起一枚白子,在指尖灵活地把玩着,语气笃定:“舅舅放心,都已安排妥当。最迟三日,必能让裴弘毅那老狐狸自乱阵脚。”他冷哼一声,“他手下那些官员,平日里看着道貌岸然,实则没几个能扛得住事儿的,大理寺还没用上什么手段,便已招供了不少。铁证如山,容不得他抵赖。”
“至于拓跋弘……”小皇帝顿了顿,眼中闪过与他年龄不符的精明与算计,“鲜卑王那边,朕暂时没提他私囤生铁之事。不过嘛……朕已让人,”不经意”地将一些风声,透给了他那些不安分的兄弟姊妹们。”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而且,用的还都是咱们裴相爷的名义。想必此刻,鲜卑内部,也该热闹起来了。”
苏晓卿静静听着,目光掠过棋盘上那枚被他移动后、盘活了局面的白子,又看向眼前虽显稚嫩却已初具帝王心术的小皇帝,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棋盘之上,风云变幻;棋盘之外,真正的较量,也才刚刚开始。
裴弘毅想用箫逸做鱼饵,可他却不知道,谁才是这场棋盘上真正的对弈者。
苏晓卿和小皇帝悠哉悠哉的下棋,长命先坐不住了
【我亲爱滴宿主大人 ^ ~】
“嗯,怎么了?”
【萧逸在丞相府上您一点都不担心吗?(* ◇ )】
苏晓卿随手落下一枚黑子,“你也说过,他是男主,再说这一段剧情本来就是需要萧逸自己去经历的。不然他怎么成长?”
话是这么说,但苏晓卿还是有些心虚。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箫逸知道自己是故意让他被抓走当诱饵的事情。尽管长命再三强调箫逸是男主,不会有问题。但让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孩子去一个狡诈阴险的老狐狸手上,而且还是一个刚知道自己身世,武功不高眼睛刚复明没多久的孩子。说不愧疚是不可能的。
他好不容易才让那孩子放下心防,不会功亏一篑吧?
苏晓卿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小皇帝听见了,一脸疑惑,“舅舅怎么突然叹气?”
苏晓卿摇摇头,“无妨,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陛下有几分把握找到剩下的五本账簿?”
小皇帝歪歪头,张开手掌,“五分”
苏晓卿落下一枚棋子,请“嗯”一声,赞赏道:“陛下如今能有五分把握就足矣。”
小皇帝不由睁大双眼,好奇反问“难道舅舅能有更多把握?”
又是一枚黑子落下,不经意间,棋盘上的白子又被黑子包围。
苏晓卿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不如臣和陛下打个赌吧。”
“舅舅想赌什么?”
“臣赌剩下的这五分把握都在箫逸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