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刺客?账簿?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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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晓卿站在原地,大氅下的手紧紧攥着那份滚烫的账册,指骨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夜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也吹不散他眉宇间凝重的思虑。纪黎和雾刃的气息无声地向他靠近。
    就在这时——“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林间的死寂!十数道凌厉的箭矢,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从四面八方——巨石后、树冠中、甚至地面积叶下!暴射而出!目标并非苏晓卿本人,而是直指他拢在大氅内的那只手!意图再明显不过——抢夺账册!
    “主子小心!”纪黎沙哑的厉喝声在苏晓卿左侧响起!
    一道带着玄铁面具的冷硬身影如鬼魅般闪现,剑光乍起,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银幕!
    “叮叮当当!”金铁交鸣之声爆豆般响起,大部分射向苏晓卿手臂的箭矢被这刚猛的剑势磕飞、斩断!右侧,雾刃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轻烟,瞬间出现在苏晓卿身前。他并未拔刀,但腰间那串青铜铃铛却在他出现的刹那无风自动!
    “铃——!”
    一声清越而极具穿透力的铃音骤然荡开!音波所及之处,几支角度最为刁钻、纪黎剑光未能完全覆盖的箭矢,仿佛撞入无形的泥沼,速度骤减,轨迹扭曲,“哆哆”几声,深深钉入苏晓卿脚边的泥土中,离他拢着账册的手臂仅咫尺之遥!箭雨方歇,七八道黑影已如鬼魅般从藏身处扑出!他们动作迅捷,配合默契,招式狠辣刁钻,带着死士特有的阴冷气息,目标只有一个——苏晓卿大氅下的账册!
    刀光剑影,瞬间将苏晓卿笼罩!苏晓卿在箭矢袭来的瞬间已本能地侧身,将拢着账册的手臂护在身后。此刻面对扑来的死士,他强忍肩头因剧烈动作传来的撕裂剧痛,脚下步伐连错,身形如风中劲竹,险之又险地避开两道致命的寒芒。
    他无法拔剑反击,只能凭借身法和预判闪躲。
    纪黎怒喝一声,玄铁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剑势大开大合,如同猛虎下山,将扑向苏晓卿正面的死士死死拦住,剑锋所过之处,带起凌厉劲风。
    雾刃则如附骨之疽,身形飘忽不定,琥珀色的异瞳在面纱后冰冷锁定目标。他手中并无兵刃,但每一次闪现在敌人身侧,或指、或掌、或拂过对方关节,总能精准地让对手的动作出现致命的迟滞或失衡,为纪黎创造绝杀的机会。他腰间的青铜铃铛在高速移动中发出细碎而诡异的轻响,如同死神的低语,扰人心神。
    苏晓卿在纪黎和雾刃构筑的保护圈内,虽暂时无虞,但险象环生。大氅在闪避中被刀锋划开一道口子,露出内里月白的锦袍。
    他脸色愈发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眼神却冰冷锐利,紧紧护着怀中的账册。死士人数占优,悍不畏死。一名头领模样的死士看出苏晓卿是弱点,虚晃一招逼退纪黎,手中淬毒短匕如同毒蛇吐信,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直刺苏晓卿因护着账册而暴露的肋下!
    “主子!”纪黎目眦欲裂,回救已是不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铃铃铃——!”
    雾刃腰间的青铜铃铛猛然爆发出急促到刺耳的连响!不再是单一的清音,而是一串混乱、尖锐、直刺耳膜与神经的音波风暴!那持匕的死士首当其冲,身形猛地一僵,刺出的匕首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迟滞!眼神瞬间涣散!纪黎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怒吼一声,长剑化作一道惊鸿,后发先至!
    “噗嗤!”
    剑锋精准地洞穿了那名死士的咽喉!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头领毙命,余下的死士攻势为之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惧意。
    “撤!”不知是谁发出一声低喝,剩余的死士毫不犹豫地虚晃一招,逼开对手,如同来时一般迅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漆黑的枫林深处,留下几具同伴的尸体和一片狼藉。
    战斗来得快,去得更快。
    林间重归死寂,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粗重的喘息。纪黎迅速回到苏晓卿身边,玄铁面具上溅着点点血迹,露出的下颌线条紧绷如铁,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雾刃也无声地立于苏晓卿另一侧,琥珀色的异瞳在黑暗中扫视着死士消失的方向,指尖轻轻按在腰间的青铜铃铛上,气息略有不稳。
    苏晓卿捂着左肩,剧痛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冷汗浸湿了鬓角。他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眩晕感。大氅内,那份油布包裹的账册依旧被他死死攥着,未曾离手,只是包裹的边缘,沾染上了几点方才格挡时溅落的、不知属于谁的暗红血渍。他缓缓抬起眼,望向拓跋弘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怀中染血的账册,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冰冷的杀意,有沉重的压力,有对裴弘毅狠毒的震怒,也有对拓跋弘那“诚意”背后巨大代价的权衡。
    最终,这些情绪都化作一声低沉而疲惫的叹息,消散在呜咽的林风里。
    “走。”苏晓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异常坚定,“回营地。”纪黎和雾刃一前一后,将苏晓卿护在中间。
    三人不再停留,迅速隐入枫林更深的黑暗之中。那枚被血染红的账册,如同一个烫手的山芋,也是一个开启风暴的钥匙,被苏晓卿紧紧地带离了这片充满阴谋与杀机的枫林。而拓跋弘那潇洒离去的背影和最后那句“保重”,此刻回想起来,充满了意味深长的讽刺。
    。。。。。。。。。
    枫林的杀机刚刚沉寂,另一处营帐内的交锋却悄然升温。
    当拓跋弘带着一身夜露与未散的寒意踏入自己营帐时,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摇曳的烛火下,一人正安然坐在主位——本该属于他的位置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正是裴弘毅。烛光柔和了他花白的鬓角和眼角的细纹,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脸,此刻看起来就像一个寻常的、甚至有些慈祥的老者。然而,那双隐藏在松弛眼皮下的眼睛,却精光内敛,深不见底。
    “裴相好雅兴,”拓跋弘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慵懒笑意,眼底却毫无温度,“只是这主客之分,裴相似乎有些混淆了?不请自来,还占了主人家的座儿,这待客之道,本王可要好好学学。”他径直走到下首位置,却没有立刻坐下,目光如鹰隼般锁住裴弘毅。
    裴弘毅放下茶盏,动作带着老年人特有的、刻意的从容。杯底与案几发出清脆一响。他抬起那张看似和善的脸,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温和笑容,眼角的皱纹微微堆起:“殿下深夜外出,老夫这把老骨头忧心殿下安危,特来等候。一杯热茶驱驱寒,殿下请坐。”他枯瘦的手指抬了抬,示意旁边的客位,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凸起。
    拓跋弘嗤笑一声,撩袍坐下,毫不客气地接过裴弘毅推来的另一杯茶,指腹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却不饮。“老狐狸,少来这套虚的。”他开门见山,语气陡然转冷,带着锋利的质问,“白日里你自己干了什么还不清楚?你派人去刺杀却要本王帮你背锅?”
    裴弘毅不疾不徐地又啜了口茶,仿佛没听见那刺耳的“老狐狸”称呼。
    他放下茶杯时,手背松弛的皮肤在烛光下清晰可见。眼皮微抬,那双看似浑浊、实则锐利如针的眼睛看向拓跋弘:“殿下刚刚,是去见靖王苏晓卿了吧?”他语气平淡,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缓慢腔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还给了他一些……不该给的东西?”
    帐内气氛骤然紧绷。烛火在两人无声的对峙中微微跳动。
    拓跋弘琥珀色的眸子眯起,玩味地看着裴弘毅那张堆满和善假笑的脸:“裴相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怎么,本王见谁,给谁东西,还需向裴相报备?”
    “报备不必,”裴弘毅身体微微前倾,这个动作让他宽大的袍袖滑落,露出同样枯瘦的手腕。一股无形的、属于老辣政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与他慈祥的外表形成诡异反差。“但殿下别忘了,我们才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人。你给靖王的东西,若是那些……关乎生铁、军队调动,甚至妇孺交易的账册,”他刻意放缓了语速,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种磨砂般的质感,每个字都像敲在拓跋弘心上,“那便是将我们的船凿了个大洞!殿下是想让老夫,还有殿下您自己,都沉下去吗?”
    拓跋弘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眼神冰冷:“裴相这是在威胁小王?”
    “不,是合作。”裴弘毅脸上重新堆起那副和蔼长者的笑容,松弛的眼皮半阖着,掩去眸中精光,语气循循善诱,如同长辈开导晚辈,“老夫今日前来,是给殿下带来一个新的提议。只要殿下点头,老夫这把老骨头,不仅能立刻洗清殿下今日”私会敌国王爷、泄露机密”的嫌疑,更能确保你我两国之间那笔至关重要的生铁交易畅通无阻。至于我们原有的合作,一切照旧,老夫甚至可以再让出三成利润。”他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轻轻晃了晃。
    巨大的利益让步让拓跋弘瞳孔微缩。他知道裴弘毅这只铁公鸡能拔毛,所图必然更大。他不动声色:“哦?裴相如此慷慨,条件呢?”
    裴弘毅脸上的笑容加深,眼角的皱纹堆叠得更深,像刀刻的沟壑,然而眼底深处却是一片算计的寒冰:“条件很简单。殿下只需将那本账册……以及今夜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些死士,还有靖王苏晓卿拿到账册后可能的”过激反应”……所有的罪责,所有的”祸根”,都牢牢地、钉死在一个人头上——”
    他盯着拓跋弘的眼睛,一字一顿,用苍老却异常清晰有力的声音吐出那个名字:“靖王——苏、晓、卿。”

    作者闲话:

    会继续更新,但会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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