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锈迹斑斑的缝隙里漏进一线月光，林砚攥着撬棍的手在发抖。身后传来窸窣响动，顾岸的白衬衫蹭过满是青苔的砖墙，薄荷味的呼吸扫过他发烫的耳尖：”动作快点，保安五分钟后巡逻到这里。”
    这是他们第三次潜入废弃天文台。林砚咬着手电筒，金属撬棍卡在锁孔里发出刺耳声响。三个月前的傍晚，他在天文社活动室撞见顾岸擦拭那架破旧的折射望远镜，少年腕骨上的银链随着动作轻晃，折射出细碎的光。”想不想看真正的银河？”顾岸突然开口，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顶楼的望远镜能看到仙女座星云。”
    ”咔嗒”一声，锈锁应声而落。林砚率先冲进满是灰尘的观测室，顾岸紧跟在后。月光透过穹顶的玻璃天窗倾泻而下，尘封的赤道仪在银辉中泛着冷光。顾岸熟稔地调试望远镜，白衬衫下摆扫过林砚手背，带着雪松与阳光混合的气息。
    ”来。”目镜中突然亮起璀璨星河，林砚屏住呼吸凑近，猎户座大星云像团燃烧的紫色火焰。顾岸温热的手指覆上他手背，调整目镜角度时，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成扭曲的形状。楼下突然传来保安的呵斥，顾岸迅速拉起他的手腕：”往通风管道跑！”
    奔跑时林砚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分不清是因为追逐的刺激，还是手腕上那截若有若无的温度。夜风灌进领口的瞬间，他想起顾砚调试望远镜时专注的侧脸——原来比星辰更耀眼的，是黑暗中牵着他的那双手。
    通风管道里的铁锈簌簌落在林砚后颈，顾岸的手掌还紧扣着他的手腕。追兵的脚步声在身后炸开，林砚突然被拽进转角的检修口。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的呼吸撞在一起，顾岸校服衬衫的第二颗纽扣硌着他的锁骨，薄荷气息裹着汗湿的温热扑面而来。
    ”嘘——”顾岸的指尖轻轻压在他唇上，金属银链垂落，在黑暗中划出细碎的光。林砚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像被困在胸腔里的野鸟。保安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检修口铁网的瞬间，顾岸突然将他整个人罩在阴影里，带着凉意的额头抵着他发旋，低声说：”别怕。”
    警报声渐渐远去时，林砚才发现顾岸后背早已被管道划破，渗出的血珠正顺着脊椎往下淌。”你受伤了！”他慌乱去摸口袋里的创可贴，却被顾岸抓住手腕。月光从通风口的缝隙漏进来，在少年苍白的脸上镀了层银边，他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胶卷：”拍到星云了，值。”
    翻墙逃出校区时，林砚蹲在墙根等顾岸。夏夜的风卷着合欢花掠过他发梢，远处教学楼的应急灯明明灭灭。顾岸跳下来的瞬间，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接，两人跌进草丛里，带刺的草叶扎得人脸颊发烫。顾岸撑在他上方，眼镜歪到鼻梁一侧，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
    ”林砚。”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明天放学后，老地方？”
    林砚望着头顶的星空，猎户座腰带三星正悬在废弃天文台的方向。风里飘来顾沉白身上雪松混着铁锈的气息，他听见自己说：”带好药，下次换我来开望远镜。”
    顾岸笑出声，伸手揉乱他的头发，金属链不经意间划过他喉结：”那说好了，要教你看整个北半球的星云。”
    晨雾初起时，两人分道扬镳。林砚摸着口袋里被体温焐热的胶卷，想起望远镜里燃烧的紫色火焰——原来比星辰更遥远的，是此刻胸腔里翻涌的、不敢言说的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