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临安】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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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这天,一大早街上就传来不绝于耳的爆竹声,钟离恕一出门就闻到了刺鼻的火药味。
孩童的嘻闹声略显聒噪,但在这么一个需要热闹的节日里,倒也无伤大雅,还显出许多童趣来。
钟离清做为朝臣,一大早就跟随赵瓛去祭祀宗庙了。
钟离恕写了几幅对联,贴到了门上。他早早去给花含烟请了安。花含烟最近都好,但钟离恕莫名其妙就染了风寒,因此没有去给赵瓛拜年,只写了奏折说明情况。
赵瓛很快送来了慰问,顺便也兑现了承诺,把祭祀用的牛、羊、猪各分了一半,让人送给了钟离恕,附加五十斤精细白面和御用的稻米,以及两桶油。
收到年货的钟离恕消了气,这些东西虽然不多,不过也够他们吃好久了。
不过他没想到,这只是赵瓛单独送给他的东西。
钟离清回家的时候,身后跟了两辆马车和几个太监,太监们从车上卸下来了钟离清的俸禄、奖金、米面粮油、各种小点心、御酒、肉类,还有几盒金银珠宝和新绸缎衣服,还有十匹帛布。
虽然但是,这点东西还是有些少了。也不知是不是赵瓛不待见。
钟离清看出了钟离恕的这点心思,等太监赶着马车走了以后,钟离清关上门说:“别嫌弃了,已经够多了,其他人的比这还少呢!那边十匹布可真不便宜了。就那比黄花瘦的国库……算了我都不想说,爱咋咋地吧。”
钟离恕也叹息一声,无语望苍天。
国库亏空,边境不宁,淮西又闹了饥荒,外敌环伺,内奸虎视……
这大靖的天下,只剩了个空架子,不知还能苟延残喘多久。
钟离恋打开首饰盒端详着,对这些屡见不鲜的东西并不是很感兴趣。她觉得这些玩意儿甚至比不上陈思齐以前在洱海边捡的石头光鲜。
大年初一,钟离恕和钟离恋去给赵瓛拜了年,赵瓛把钟离恕留了下来,准许钟离恋去京郊的猎场玩。
钟离恋穿着新衣,披一件朱红斗蓬,领子是粉色,她把头发披散开,梳了几条小辫,像游牧民族的传统发饰。
她没带首饰,只在辫尾系了几颗帝王玉珠,拿了弓箭,把南鹊揣在怀里,跨上一匹年轻气盛的雪龙驹,独自一人去了猎场。
猎场的林地上铺满了枯枝落叶和一层薄薄的雪,马蹄踏在上面发出沙沙声,令她感到愉悦。她解下佩剑和水壶,喝了两口热水,把剑横放在马背上,悠闲地在林中穿梭。
这个季节基本不会有什么小动物出现,钟离恋只是觉得待在家里很闷,出来逛逛,对打猎也不怎么感兴趣。
远处欢笑宴乐之声传进了钟离恋的耳朵,伴随着一股极其浓烈的酒肉荤腥。
聚会之人是赵瓛的亲弟弟,安亲王赵无恙,以及跟随着他的一众纨绔子弟。
他们猎到了几只鹿,正在酒酣耳热地庆祝着。他们每个人都带了许许多多侍从仆婢,足有两百余人,黑压压挤满了一片树林。
赵无恙慵懒地卧在帐篷里的长榻上,他面前跪着一个惊恐到极致的泪流满面的婢女。
赵无恙长得很英俊,可他俊美的皮囊下包裹着的,可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他看了看这个婢女,轻笑一声:“带到帐外去。”
婢女哭喊着求饶,可赵无恙视而不见,慢慢喝下了杯中的酒。
他从侍卫腰上拔出剑来,走到帐外,用一双迷朦的醉眼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婢女。
婢女泪流满面,早已说不出话来,身子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
赵无恙抬手,挥剑而下。
婢女尖叫一声,紧紧闭上眼,周围传来波浪似的起哄声,在她耳中化作野兽的狂欢,一片嗡鸣。
一支呼啸而来的飞箭与赵无恙的剑刃相撞,赵无恙只感觉自己的手臂似是被马车撞了一样,剑飞出了手,落在了一边。
众人的戏笑声戛然而止,周围鸦雀无声,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安王府的侍卫最先反应过来,拥上前把赵无恙护在中间,做好防御的准备。各条猎犬也一同吠叫起来,显出兴奋的神色。
不知是谁高喊:“什么人!”
马蹄踏着枯叶的沙沙声由远及近,钟离恋手持长弓,面对反着寒光杀气腾腾的兵刃和蠢蠢欲动的猎狗,毫无惧色。
她从容地来到侍卫的包围圈外,并不下马,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刚才随手射着玩的。”
赵无恙面色不善:“什么人见了本王,竟敢不行礼?”
钟离恋依旧不动如山:“对不住,可我在马背上,不方便。”
赵无恙都气笑了:“你长在马背上了吗?不会下来?”
钟离恋扫了一圈侍卫们,挑了挑眉:“看这架式,也不像是很欢迎我,我又何必下来呢?”
于是赵无恙让他们腾出一条道:“这位小姐,请来帐中一叙。”
钟离恋悄无声息地设了一层贴身的软结界,下了马,牵着缰绳走进了营帐。
赵无恙再次发问:“小姐,你还没告诉本王你是什么人呢。”
钟离恋白发飘飘,回头瞧了瞧他:“阳雪郡主,钟离恋,见过王爷。”
赵无恙的态度瞬间比先前好了不止一倍。
钟离恋看了看地上的婢女,问:“她怎么了?”
“她把皇兄赐给本王的酒洒到了桌子上。”
“洒了多少?”
“一点点,就几滴吧。可那是御酒。”
钟离恋难以置信,一是因为他只为两滴酒就要杀一个人,二是因为赵瓛给的东西连她都不稀罕,赵无恙还宝贝得不得了。就算那酒是金子做的,也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
赵无恙请她坐下:“郡主独自一人在林中走着,想来也有些疲倦了,要不要饮几杯烫好的酒,舒缓片刻?”
“多谢王爷的好意,不过我怕我不小心洒了,你也要砍了我呢。”
赵无恙今天第二次被气笑了:“阳雪郡主,金枝玉叶,怎么和一个奴婢相提并论?”
“说是金枝玉叶,可我们谁不是血肉之躯?谁不会生病受伤?难道奴婢是肉做的,主子就是金银珠宝堆成的,砍上一刀还给弹回去?”
赵无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又不好怠慢钟离恋,只好岔开了话题:“郡主一个人骑着马来,也确实不便饮酒。郡主喝茶吗?本王随身带着些茶叶,是西湖绝佳的龙井,用新鲜雪水煮制,品味极好。”
赵无恙都这么客气了,钟离恋出于礼貌也不会驳了他的面子,于是同意了。
茶水很快端了上来,钟离恋品着茶,说:“那个婢女既然只是洒了几滴酒,王爷向来御下极严,想必她也不是有意的。酒虽珍贵,但总比不上王爷与陛下兄弟情深,王爷向陛下讨几壶酒,陛下不会不给,何必因此伤了一条性命呢?”
赵无恙往帐门外扫了一眼:“郡主要救她?”
“不错。”
赵无恙带着些玩味:“那郡主陪本王玩点游戏,郡主赢了,本王就放了她。”
“什么游戏?”
“无非就是些骑马射猎投壶之类,怎么样?”
“好!”钟离恋借此机会,正好活动一下筋骨。
她又说:“王爷,如果我都赢了,你就把她送给我。”
“一言为定。”
他们一同来到帐外的空地上,在百步开外的树枝上挂着几个箭靶。
赵无恙拿起一把牛骨弓,递给钟离恋:“我们共用这一把,免得作弊。”
钟离恋掂了掂,感觉轻了,比她常用的要轻许多。但弓轻了好用,杀伤力相比重弓小很多,用来玩游戏却再合适不过。
钟离恋先射了一箭,正中红心的圆心。周围一片
哗然,惊诧不已,议论纷纷,觉得不可思议。
赵无恙虽然惊讶,但还算淡定,也射了一箭,在钟离恋那一箭旁边,也在红心上。
众人从惊讶变成了叫好,声势震天。
钟离恋说:“王爷,这弓很轻,我用着有些不习惯。不如换我的弓来,再比一次,也增加点乐趣,不是吗?”
“这主意倒好。”赵无恙让人去拿钟离恋放在马背上的弓,同时在钟离恋身过瞟了一圈:“郡主不带个侍婢之类的吗?”
“带了,”钟离恋从怀里掏出一只喜鹊,睡得正香。
钟离恋又把她塞了回去:“算了继续睡吧。”
赵无恙:“……”
他问:“不怕闷死吗?”
“所以要经常拿出来透透气啊。”
赵无恙笑了起来。
仆人把弓抬了过来,赵无恙没在意随手一拎,险些掉在地上。
“哇,这么重啊?你能拉开吗?”赵无恙边说边搭上箭,射中了另一个空靶的靶心。
钟离恋的眼神有几丝嘲讽,她拿过弓,走到赵无恙的位置,把他挤到一边,拉了个满弓,放手。
钟离恋的箭以万钧之势呼啸着飞向箭靶,正中赵无恙那一箭的箭尾,把他的箭劈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