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玉荥】清嘉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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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离恋怒火冲天:“普天之下,还有谁能配我?”
    钟离清抚着她的背:“话不能这么说,就算不论嫁娶,皇帝也比他好嘛。”
    钟离恋挥手给房间设了结界,拍案而起,破口大骂:“赵瓛算个什么东西!他也不比街上的乞丐高贵多少!他要是真有多圣明,就不会让安南公来对付你,也不会要在大舅过世后收缴封地夺去封号,做出这种自断臂膀的蠢事!”
    钟离恕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结界,确保密不透风,才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宝贝儿,你想吓死谁?”
    花含烟拉过她,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投个好胎,生在天子帝王家,成为九五之尊,一句话就能决定的了别人的荣辱生死。不过我相信,如果我们的恋儿坐到那个位置,定然比他要圣明许多。”
    钟离恕:“……”
    钟离清左手擦脸,右手擦脖子,开玩笑说:“太吓人了,这媳妇得扔了。”
    “你敢?”花含烟揪住他的耳朵。
    “不敢不敢……说正事,现在该怎么办?”
    “爹,你先试试联系一下安南公?”钟离恕建议。
    “不行啊,陈思齐刚来当县官才几天,我就去找陈钦济,更何况他还与你起了冲突,陈钦济那家伙比狐狸都精,他可不会同意。哎,要不恋儿去让陈思齐和他爹说一声,怎么样?”
    钟离恋沮丧道:“他今天已经传了信过去,还没回呢。”
    “罢了。”钟离清疲倦地歪倒在花含烟身上,“等到回京了再说吧。”
    “回京?”钟离恕问。
    “对。我是照例回京述职,但……依着陛下的意思,是要你当质子。”
    钟离恕在那一刻真有把赵瓛一刀捅死的想法。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心想:算了,当质子就当质子,反正小时候也在那里长大,何必想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钟离清说:“在过年之前就得到京城,等那时见到了陈钦济,再作商议吧。”他直接躺到了花含烟腿上,“对了,李先生回来了,明天来找你们。还有,记得多去看望你们的乳母,也帮帮那孩子的功课……不管怎么样,目前的时光还是很清闲的,珍惜当下,知足常乐,等到以后遇上悲伤的时刻,回想起来也是甜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反正天无绝人之路,走着瞧吧。”
    钟离息回家的时候显得异常高兴,他一进门就冲着花含烟扑过去,高声笑道:“娘!娘!我今天当了一回郎中了!娘!”
    花含烟迎出门,用力一把抱住他,欣喜地把他耳边的碎发理好:“来和我说说,怎么这么高兴?”
    “今天有一个全身止不住发抖的人来青灯寺找师父治病,师父正好出去化缘了,没在,我一个人给他施了针,一个时辰之后师父一回来,他就好了,师父夸我学的好!娘,我能治病了!”
    “我们小来福最棒了,以后一定是个名医。”花含烟笑得合不拢嘴,“今天晚上做的牛肉面,你也吃一碗。”
    来福是钟离息的乳名。
    “娘,我不用吃的。”
    “不行,我觉得你饿。”
    “好吧。”
    “这大冷天的,怎么只穿这么点?”
    “我不冷……算了,您觉得我冷。我明天一定加衣服。”
    花含烟满意地笑笑:“乖宝宝。”
    她又心疼地抚摸着钟离息脸上的刀痕:“怎么治不好了呢?好好的一张脸,让那帮天杀的砍上这么一刀。”
    “哎呀,没关系啦,两军争战,不带伤的都不是好将士!”钟离息不大在意。
    钟离忌也回来了,一边走还在一边捏着兰花指,回顾新学的手势。他轻哼着戏词,是《铡美案》中的一段折子戏。
    他的戏各行都唱得好,只是旦声由他唱出来,更是别有一番风韵。
    钟离恕抱着暖炉,闲坐在丹枫园的门槛上,仰头看着天上半圆的月亮。
    “大哥,在赏月啊。”钟离忌跑过去,坐到他身边,把头贴在他的肩膀上。
    “你今天都学的什么啊?”
    “唱念坐打,身段眼神之类,没什么新奇。大哥,你有没有牛肉干?”
    “没有。”
    “净瞎说。”钟离忌伸手从他怀里掏出一包来,丢了几个进嘴,“我没闻到就不问你了。”
    “真欠打,你小时候把我耳朵都咬破了,那疤现在还留着呢,我还没找你算账,现在又来抢我牛肉干吃。”
    钟离忌用头蹭着他:“好哥哥,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你咬我可不止一次。”
    钟离忌不再说话,但牛肉干是没少吃。
    “大哥,我今晚想和你一块儿睡嘛。”
    “随你,牛肉干先还我。”
    “不还。”
    钟离恕捏着他的手腕,把牛肉干抢了回来:“就这么几袋,你给我留点,他俩也要吃呢。”
    钟离忌气得直磨牙。
    钟离恕说:“你小子不会琢磨着过会儿怎么咬死我吧?”
    钟离忌很不服气,又不过他,幽怨地说:“怎么会呢大哥,我们这么手足情深的。”
    深夜,两只白狼躺在钟离恕的床上。
    钟离恕把钟离恋和陈思齐的事大致给他讲了一遍,钟离忌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儿,钟离恕又说:“我晚上可能会做噩梦,你别吓到了。”
    钟离忌扒拉了一下钟离恕胸口那枚吊坠,钟离恕把它护在怀里:“别动,这是观音菩萨给我的。”
    “大哥,我死的那三年,你有想我吗?”
    “我真没功夫想你,我挨雷劈呢,自身都难保。”
    钟离忌舔了舔他的肩窝:“大哥好厉害。”
    钟离恕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到凌晨的时候,他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睁眼一看,钟离忌四仰八叉躺在他胸口上,不知梦见了什么好吃的,正在舔嘴唇。
    这怎么还鬼压床了呢。
    钟离恕腿一蹬,把他掀下去,翻个身继续睡。
    第二天早上,钟离忌全然不知道自己差点把哥哥压死这件事,蹦蹦跳跳地去了戏班。钟离恕想打他都没理由,只好气鼓鼓地练剑。
    他今天不想读书,于是把练武场里所有兵器都练了一遍。
    当他第三次射箭正中靶心的时候,李秋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世子今天没心思读书啊。”
    钟离恕稳稳射出一箭,回头问:“先生,你怎么老和一个幽灵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
    李秋雁笑而不语。
    钟离恕放下弓箭,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揉着胳膊:“先生不是和大舅回宁远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没事,我和你大舅刚吵了个架,等过年了我再回去。”李秋雁捋捋胡子,“世子也练累了,回屋歇一歇。在外面的话,出着汗再一吹风,可要着了风寒了。”
    钟离恕请李秋雁进屋坐下。
    李秋雁捡起地上的几在书放到书柜里:“怎么这么乱?疏香不收拾吗?”
    “这个不怪疏香,他收拾得很好,只是我爱到处乱扔。”
    “这习惯也改一改,细节决定成败。”李秋雁看到了观音画像,夸道:“画功又长进了。”
    他坐到椅子上,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在海潮书院当了个夫子,哪天了带世子去瞧瞧,也好让你看一看,芸芸众生相。”
    “海潮书院?院长是谁?”
    “柳清嘉。”
    “柳嘉……有点耳熟?我是不是见过?”
    “你当然见过他。他与你同年进士,比你大十岁,你是状元,他是榜眼。本来也做了个京官,但你出事以后,皇帝撤去了公爷宰相的职务,只带兵驻守边关。他上疏认为此事不妥,结果被宋温仁借机罢免官职,就来这里开书院了。”
    “先生的薪资是多少?”
    “他收钱也不多,我没为难他,一个月二两银子。”
    “按咱们这儿的物价,也不算太少,何况父亲总归不会亏待了先生……”
    “世子既然背不进书,也不急考科举了,今天下午就随我去一趟海潮书院吧,当做散散心。”
    钟离恕把弟弟们复活的事情告诉了他。李秋雁惊诧之余,还有些欣喜,说是等晚上了要见一见。
    钟离恕又说了钟离恋的亲事,这一回李秋雁也没有办法,于是他默不作声。
    这的确是一个死局,无解。
    李秋雁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镇北公府,他在书院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他在路上又想到了柳清嘉。
    钟离恕要避父讳,没有读那个“清”字。
    柳清嘉可不是什么浑身静穆的善男信女,李秋雁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城府极深、权谋阴狠的人,表面上看着斯文儒雅,实际上心里盘着的是一条毒蛇。
    这条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立起上身,将毒牙对准了一个人,随时随地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他绝不甘心自己的一腔报负就这样被埋没在漫漫黄沙里,书院只是他反击的一个工具。
    被毒蛇瞄准的人,是宋温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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