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玉荥】世子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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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离恕在旅店的房间里洗漱完毕,沐浴更衣,擦掉了头发上的水,将湿发垂于脑后,来到观音的房间,抬手敲门。
    观音正在静坐,门没有锁,他没有睁眼,只是让钟离恕进来。钟离恕走到观音面前,观音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把剑:“这是你的封印,原本是帝君很喜爱的宝剑,名叫”成冰”,属冰系。想来你是冰属功法,它又饮了你三年的心尖之血,必然很适合你,帝君就将它赠与你了。”
    “还请菩萨替我向帝君道谢。”钟离恕在桌旁坐下来,拿起这把漂亮的宝剑,仔细端量。
    他还没有好好观赏过。这真是一把好剑,重量正好,外形也好看,与他的默契度也高,剑鞘上没有过多纹饰,剑身上刻着驱邪的符咒。
    比他原先的佩剑紫陌还要好些,或者不相上下。钟离恕想召出紫陌和它对比对比,但紫陌是血器凶兵,钟离恕不想让观音看到。
    钟离恕收了成冰,下楼买了一把羊肉串当晚饭。观音依旧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钟离恕吃完晚饭,又上来了。他推开门,往里探了探头,见观音没有赶他走,才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做到小凳子上,一手撑着头,眼中流转着盈盈笑意:“菩萨?不忙的话,陪我说说话可好?”
    观音睁开眼:“也好,我瞧着你有缘,多了解些,也不是坏事。”
    钟离恕的父亲,也就是镇北公钟离清,与青灯寺的禅师静禅法师,还有定西侯杨子规在年轻时义结金兰,钟离清排行第二,多年来三人兄弟情深,就算钟离清不喜欢佛家,也不影响他与静禅交好。
    钟离恕的母亲名叫花含烟,她大哥是宁远公爵花双影,二哥花故里是驸马,尚主(PS:帝王之女不言“娶”,故曰“尚主”)了当今皇帝的姑姑、大长公主赵长安,生下独子花映月,被先帝破例封为郡王,封号“明景”。
    钟离恕本人算得上是天之骄子,文武兼备,十岁考科举,十三岁就能连中三元,名动天下,先帝靖宣帝亲自主持殿试,让他在兵部任职,年少有为。钟离恕的武艺也是一绝,十八般武器每一种都会那么几招几式,能让人自叹不如。
    琴棋书画,经史子集,刀枪剑戟,都是在他十七岁之前学会的,虽不能说全部都精通掌握,但也绝对是能让人望尘莫及的程度。
    而且他的命格极好,生于甲辰年九月初九巳时之初,先天灵物,纯阳之体百邪不侵,于是他选择修炼童功,修为一路突飞猛进,势如破竹。
    紫陌剑没有剑鞘,因为这把灵剑和他的主人一样锋芒毕露,无需遮掩。
    观音听了之后,由衷赞叹:“果然天资绝顶,名不虚传。”
    谁知钟离恕对这个评价并不喜欢:“菩萨的看法怎么也和其他人一样?我勤学苦练方有如此成就,却总是被别人用一句轻轻淡淡的天资聪颖就一带而过。”
    观音安慰他:“你说的更在理,即使天赋异禀,可若不时常温习所学,总也会忘的。”
    “是啊,”钟离恕叹了一口气,“我这三年来什么都干不了,回家以后可又该忙了。”他说着,打了个哈欠:“天色已晚,我不打扰菩萨休息了。”
    钟离恕回了自己的客房,观音听着隔壁再无动响,便闭上眼睛,专心参禅。
    钟离恕睡下,已经是深夜。
    他总也睡不安稳,眼前永远浮现着隆隆雷声和刺眼无比的闪电,令他不得安稳。到了后半夜,他从噩梦中惊悸而起时,冷汗早已布满前额。
    他定了定神,愣愣地在黑暗中看着周围的一切。
    天雷加身的滋味实在是太痛苦了,痛彻心扉,难以磨灭。
    钟离恕按着心口,等待着一阵一阵的心痛稍有缓解后,才又躺下。这一回倒是睡得沉稳,只是没过多久,就有雄鸡司晨。他听着这令人心烦的声音,真想到院子里去和那只鸡一起尖叫,叫完以后再把鸡炖了当早餐。他好不容易等那只鸡消停了,把被子拽到脸上,翻个身继续睡。
    钟离恕以前几乎天天闻鸡起舞,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娱乐活动,就喜欢睡觉,一睡就不起,直到钟离清迫不得已用十分野蛮的方式把他从床上拖出来为止。
    ……
    观音实在没想到这家伙这么能睡。他本想等到钟离恕起床之后就出发,可到了正午,隔壁一点动静都没有。观音担心钟离恕出了什么事,就去隔间看望。
    所幸这小狼崽子没事,只是睡得天昏地暗罢了。观音曲起手指,用指关节敲了敲床头,钟离恕双耳一耸,警觉地睁开眼,从被子里探出一点头,发现是观音,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哎呀……菩萨见谅,我还没睡醒。”
    观音也不催他:“无妨,你继续休息,正好我也多留些时候,偷得浮生半日闲,好好歇歇。”他走到钟离恕床边,把被子从他脸上拉下来:“别蒙着头睡,会梦魇的。”
    钟离恕真的身心俱疲,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醒来后十分满足地趴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瘫在被子里,转头一看窗外,已是日薄西山了。他不慌不忙地起来,梳洗干净,将白发高高束起,去敲了观音的房门。
    “菩萨?”钟离恕试探着问,“用法力开启缩地阵的话会撕裂空间,对城中百姓影响比较大,反正也就一夜的路程,菩萨愿不愿意陪我走回家去?”
    观音看了一眼渐沉的夕阳:“夜里朔风强劲,我倒是没什么,你当心风寒。”
    钟离恕人畜无害地嘿嘿一笑:“这个菩萨不用担心,我的祖上可是极北冰原的雪狼族,自然不怕冷的。”
    “如此便再好不过。那走吧。”
    西北昼夜温差极大,又临近冬天,冷风寒凉刺骨,钟离恕却习以为常,轻快地踩着月光铺照的小路,走在观音的斜后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钟离恕自幼修练童功,清心寡欲,可眼前这位不悲不喜的菩萨,却让他有了某些不一样的感觉,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最真诚质朴不带任何邪念的情感。
    这种感觉很新鲜,钟离恕无意中咬着下唇,总觉得全身都要化成水,只要菩萨在身边,似乎连路都走不动了。
    他的心跳得有些快。
    渐渐地,月落柳稍,夜幕浓得如同上等漆墨,伸手不见五指。钟离恕的一双眼睛闪着绿光,远远看上去有些吓人。
    今日算来是九月初八,原本正是**花开的正好的时节,可不知道是因为何种缘故,自从钟离恕被镇压、钟离清被撤去丞相之职退守西北以来,整个河西地区的冬天都来得早走得晚,才刚刚重阳节,浓云密布的天穹竟隐隐有了风雪之意。
    须要走快些了,因为明天就是钟离恕的及冠之日。再加上夜里冰冷,钟离恕趁着夜深无人,踏上一条小路,化作白狼,跑了起来。
    观音亦坐上莲台,飞离地面,跟在钟离恕身后。
    钟离恕的耐力十分惊人,他从后半夜一直跑到天边泛白的卯初时刻,才又变回人形,大口喘息着,擦着头颈间的汗水,心情很是愉悦。
    在朝晖中隐约可以看到远处的城池和南城门外面半山腰的一个小黑点。那个小黑点就是青灯寺,城池自然也就是玉荥城了。
    钟离恕回头,依依不舍:“菩萨留步吧,不用再送了。”
    “怎么,要赶我?”观音一挑眉,笑了一下。
    “这……菩萨可别误会,只是实不相瞒,家父一向不喜欢佛家,我本来回的就晚了,他万一再觉得我是和菩萨待在一起才不回家,惹得他不悦,总是不好。只是欠了菩萨的银两,却该如何还了?”
    “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青灯寺,找到我的神像,唤我两声,我自会来。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先去了。”
    观音隐去身形,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晨风中。
    钟离恕慢慢走向玉荥城。近乡情怯,他放慢了脚步,心里七上八下,还有些忐忑不安。
    因为他在空无一人的城门口看见了自己的父亲,镇北公钟离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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