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榴莲经济学与七根缆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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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哲蹲在芭堤雅街边的水果摊前,盯着标价牌上的数字发愣——
”榴莲120泰铢/公斤”
他掰着手指头算账:”120除以4。6。。。靠!才26块人民币一公斤?”
水头叼着烟凑过来:”比国内便宜一半还多!”
小贩见他们犹豫,立刻抄起砍刀劈开一个金枕头榴莲,甜腻的香气混着热带特有的发酵味扑面而来。果肉金黄饱满,像裹了层奶油。
”买!”李哲掏出三张皱巴巴的100泰铢纸币,”吐尅楼!”(两公斤)
小贩麻利地称重、装盒,还额外送了两包冰袋保鲜和一次性手套。李哲捧着沉甸甸的塑料盒,笑得像个暴发户:”这要是在国内,得花我两百多!”
他迫不及待地拿一块塞进嘴里,绵密的果肉在舌尖化开,甜中带着微微的酒香。”像在吃奶油芝士,”他含糊不清地说,”就是后劲有点上头。。。”(榴莲的美味,我可能欣赏不来)
水头捏着鼻子躲开:”你等会儿别进生活区,轮机长闻到这味儿能把你扔海里!”
隔壁摊的青芒堆成小山,标价”35泰铢/公斤”(约8元人民币)。卖芒果的老太太手起刀落,青绿色的果皮像丝带般剥落,露出橙黄的果肉。
推开李哲的房门时,一股浓烈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有人把一整罐奶油打翻在热带雨林里发酵了三天三夜。
“卧槽!”我捂住鼻子,“你这屋比机舱的柴油味还冲!”
李哲却满脸红光,像个刚抢完银行的暴发户,指着床上堆成小山的榴莲和芒果:“快看!五公斤!才花了不到600泰铢!”
他抓起一个足有小臂长的青芒,在我眼前晃了晃:“这一个在国内起码卖五六十!在这儿——”他兴奋地拍着标价牌,“35泰铢一公斤!折下来一个才4块钱一斤,这你在家能买到?!”
榴莲的金黄色果肉装在透明塑料盒里,油脂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李哲用叉子挑起一块,不由分说塞到我手里:“尝尝!这要是在国内,这一盒就得一百多!”
我犹豫着咬了一口,绵密的口感瞬间在舌尖化开,甜中带着微微的酒香,后劲却冲得我天灵盖发麻。
“怎么样?”李哲眼睛发亮,“像不像在吃液态黄金?”
“嗯……我还是算了吧~吃不来。”
他也没再劝我吃,又给了我一个芒果。个头很大很大,跟手掌差不多大。
李哲的小刀刚划开青芒果皮,琥珀色的汁水就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淌。那些汁液在午后的阳光里闪闪发亮,像融化的蜂蜜般浓稠,滴到甲板上时甚至拉出了金丝。
”看见没?”他用拇指抹了把滴到下巴的汁水,指尖顿时变得黏糊糊的,”这才叫芒果!”
我接过他递来的那片果肉,指尖刚碰到就陷了进去。果肉熟得恰到好处,纤维细得像丝绸,轻轻一挤就有汁水从指缝溢出来。咬下去的瞬间,甜味在口腔里炸开,带着热带阳光特有的醇厚,后调还有淡淡的松木香——后来才知道那是芭堤雅芒果树特有的味道。
第二天清晨五点的林查班港,还笼罩在青灰色的雾气里,我们的货轮像头沉睡的钢铁巨兽,在晨光中缓缓苏醒。轮机舱传来第一声轰鸣时,码头上的海鸥惊得四散飞起,白色身影在雾中划出凌乱的弧线。
”准备解缆!”船长在对讲机的吼声刺破晨雾。我眯着眼看向码头,穿橙色工作服的工人们正在解开缆绳,他们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一团团小云。粗壮的缆绳从系缆桩上滑落,砸在水面上发出沉闷的”扑通”声,溅起的海水在晨光中闪着银光。
拖轮像只勤劳的小甲虫,喷着黑烟靠了过来。它顶住我们的船艏时,排出的废气混着晨雾,在翡翠色的海面上铺开一道灰色的轨迹。我闻到一股柴油味,这味道和海风的咸腥、远处早餐摊飘来的椰香奇怪地混合在一起。
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我们的船开始缓缓移动。岸边的佛寺金顶最先被阳光照亮,像一盏指路的明灯。
船尾的螺旋桨搅起乳白色的浪花,这痕迹在平静的海面上划出一道清晰的弧线,像用奶油在翡翠盘子上画了道分割线。
岸上的工人松开最后一根缆绳,粗如蟒蛇的尼龙缆“啪”地砸进海里,溅起一片翡翠色的水花。拖轮在船艉喷出白沫,黑烟从烟囱里翻滚着升向天空,像一条挣扎的黑龙。
我趴在船舷边,看着码头渐渐后退。穿荧光背心的工人们已经变成小黄点,有人朝我们挥手,但很快就被防波堤挡住了。
晨雾还未散尽,我们的船已经切开海面,朝着东南方向驶去。
下一站:越南海防,这个距离我国境内也不过二百公里的地方,却是最让人头疼的。
12月22日,清晨七点,海防港的雾气像一层湿漉漉的纱布,裹着码头上的起重机、集装箱和穿着深蓝色工装的越南工人。
我们的船缓缓靠岸,二副站在梯口,手里攥着对讲机,眉头拧成疙瘩:“妈的,又是七根缆!”
海防港的规矩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前后各带七根缆绳,除了常规的六根,还要额外加一根“应急缆”。没有缆车,全靠人力拖拽,像一场原始而固执的靠岸仪式。
第一步:拖缆
二副和老纪弓着背,把沉重的引缆绳拖到船舷边。缆绳浸了海水,沉得像条死蟒,在甲板上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我抓起引缆头,朝码头上的工人使劲挥了挥,对方比了个手势,示意扔下去。
引缆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啪”地落在码头的水泥地上,溅起一片水花。越南工人麻利地捡起来,拴在粗壮的尼龙缆上,冲我们喊了句什么,风太大,听不清。
第二步:拽缆
“往回拉!”二副吼了一嗓子,连带着比划“收”的手势。
我们三个人抓住缆绳,开始往回收。本以为会很吃力,结果发现其实没那么重——越南那边的工人也在帮忙送缆,双方像在玩一场默契的拔河比赛,只不过谁都没用力。
缆绳一寸寸被拖回船上,湿漉漉的,滴着海水,在甲板上蜿蜒成一条黑色的河。
第三步:绕八字
缆绳快要拉不动的时候,老纪一把抓住,利索地套在船上的钢制缆桩上。接下来是最麻烦的——绕“八字”。
“左三圈,右三圈,别绕乱了!”二副指挥着,自己手上不停。
缆绳在缆桩上缠出复杂的轨迹,像在编织一个坚固的绳结。我蹲在旁边数圈:“一圈、两圈……靠!刚才哪边是左来着?”
第四步:收尾
最后,我再拿着挡鼠板,挨个挂在缆绳上。(原本只有六个,在泰国开出来的时候,得到消息这边用七个根缆绳,水头临时多做了两个)临时做的挡鼠板没什么配重,只是孤零零的挂在松松垮垮的缆绳上,不一会儿就被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