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跪着唱征服,站着铺地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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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几天斗争,不是我战胜了大海,而是我“跪在地上唱征服”了!
12月13日,我们经过越南的最南端,开始往北走,目的地——泰国林查班。
此时的风浪渐小,我的晕感也随之减小。
在房间里躺了两天,饭也没吃,活儿也没干。被大副批准休息,真就水灵灵的躺床上,眼睛一闭一睁,两分钟过去了。又一闭一睁,二十秒过去了……这种状态,真的很难熬!
打开手机,只觉眼前的文字一直在晃,想抓住它,却心不足且力不足~有种人到中年的无力感。
现在人也精神了,饭也能吃干两碗了,所以,活儿就得抓紧干!
阳光像熔化的铁水倾泻在甲板上,钢板反射着刺眼的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我站在生活区门口,刚推开厚重的防火门,一股热浪就迎面撞来,像有人突然掀开了蒸笼盖子。工作服瞬间黏在后背上,布料吸饱了汗,沉甸甸地往下坠。
小平头的命令还压在耳边——”必须在靠港前做完!”我眯着眼望向远处的货舱盖,那些测量孔的标记像一排排待填的考卷,而我就是那个临考前才发现漏了半本习题的倒霉学生。
甲板在烈日下烫得能煎蛋。我蹲下来,手指刚碰到钢板就缩了回来——金属表面少说有六十度,摸上去像碰了烧红的锅底。安全鞋的橡胶底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烤化。
”这大热天的,前两天还刮风下雨,这会儿就上蒸笼了……”我嘟囔着,从工具间里掏出字母模版和胶带。全是钢墙铁壁,整个舱室更加闷热了。汗珠顺着眉骨滚下来,在睫毛上挂了一秒,最终滴在钢板上,很快便被蒸发掉了。
水头不知何时晃了过来,他戴着橘黄色的安全帽,帽檐下压着一顶防晒帽,只漏出一双眼睛,活像电影里准备打家劫舍的土匪。
休息的两天里,我躺在房间的床上,听着外面风浪拍打船体的闷响。偶尔从舷窗望出去,只能看见灰黑色的浪头高高掀起,又狠狠砸在甲板上,溅起一片白沫。船身摇晃得厉害,连床头的水杯都在桌面上来回滑动,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而水头却没闲着。
风浪刚起的时候,船长和大副就把他叫了过去。
“水头,你去甲板上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没固定好。”船长皱着眉头,手指敲着海图桌,“这浪不小,别到时候箱子飞了、梯子松了,靠港的时候出乱子。”
水头点点头,套上雨衣就往外走。大副在后面补了一句:“特别是货舱那边的绑扎杆,上次检查的时候有几根有点松!还有底锁也检查一下!”
推开生活区的防火门,狂风立刻灌了进来,雨点像细密的钢针,横着扫在脸上。水头眯着眼,弓着身子往前走,安全绳扣在甲板栏杆的固定环上,防止一个浪头把他掀下海。
甲板上湿漉漉的,海水混着雨水在钢板上流淌,偶尔船身倾斜,积水便“哗啦”一下涌向另一侧。水头的雨衣被风吹得“啪啪”作响,帽子早就被掀飞,花白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
他先去了货舱区。
货箱的绑扎带在风浪中绷得紧紧的,钢扣发出细微的“吱嘎”声,但整体还算牢固。水头伸手拽了拽,确认没有松动的迹象,这才继续往前走。
梯子倒是收好了,但有几根小缆绳没系紧,散落在甲板角落,被浪冲得七零八落。水头骂了一声,“这几个水手,没一个省心的,干活就是不行,连个绳子都系不好……”弯腰去捡,结果船身猛地一晃,他一个踉跄,差点跪进水里。(这是他后来跟我说的。)
等船体摇晃幅度稍微减小,水头才把散落的缆绳重新盘好,扣紧在缆桩上。
两天后,风浪终于平息。
我俩走出生活区,阳光刺眼,甲板上还残留着海水的咸腥味。钢板上的水渍已经干了,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白盐,踩上去“沙沙”响。
水头正蹲在货舱边,检查绑扎带的情况。我走过去,发现大部分地方都完好无损,只有几根缆绳松了,软趴趴地耷拉在甲板上。
“还行,没出大问题。”水头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就是那几根缆绳,风浪一大就给冲散了。”
我弯腰捡起其中一根,发现绳头已经被海水泡得发胀,纤维松散,摸上去湿漉漉的。
“这要是没检查,靠港的时候突然松了,搞不好能砸到人。”水头哼了一声,“船长说得对,风浪天最怕的就是这些小东西没固定好。”
通往船头的走道原本铺着一层防滑地垫,深灰色的橡胶材质,表面布满凸起的颗粒,踩上去能稳稳地抓住鞋底。可风浪过后,整条走道像是被巨人的手掌胡乱翻搅过——地垫被狂风撕扯得七零八落,有的卷曲着翘起边角,有的干脆整块掀翻,像被丢弃的破地毯一样散落在甲板各处。
水头蹲下身,用手指勾起一块地垫的边缘。橡胶垫背面还粘着未干的海水,湿漉漉的,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他“啧”了一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的那批人(指原本跑内贸的船员),非得整个垫子,胶还没好好粘,这风一刮就飞了,整理好可费劲了!”
我弯腰捡起一块被吹到缆桩旁的地垫,发现它的四角原本该用强力胶固定,但胶水显然没涂匀,只留下几道干涸的痕迹,像是敷衍了事的涂鸦。
“这玩意儿要是没固定好,人走上去跟踩香蕉皮似的。”水头哼了一声,把散落的地垫一块块摞起来,“摔一跤事小,要是滑到船舷边,一个浪过来,人就直接喂鱼了。”
我们开始重新铺设地垫。水头从工具间拎来一桶专用胶水,黏稠的黑色液体散发着刺鼻的化学味。他用刮板把胶水均匀地涂在甲板上,动作熟练得像在抹水泥。
“铺这玩意儿有讲究。”他一边干活一边念叨,“胶水不能涂太厚,不然干得慢,但也不能太薄,否则粘不住。”
我学着他的样子,把地垫按在涂好胶水的甲板上,用力压了压。橡胶垫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走道尽头还有一块地垫被风卷到了救生艇支架下面,我钻进去拽它的时候,发现垫子背面粘着几片贝壳碎片和一小撮海藻——风浪的力道竟然能把它们一起拍上来。
“铺好了也得定期检查。”水头拍了拍手,看着恢复平整的走道,“海上没小事,一块地垫松了,可能哪天就要人命。”
我点点头,踩了踩刚铺好的地垫,橡胶颗粒稳稳地抵着鞋底,再也不会被风轻易掀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