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砚底余烬 第二十二章:龙潭·焚典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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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方向!有高阶能量体靠近!警戒!七号偃甲鹞升空拦截!!”
“该死!是”钻地虿”同类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反应速度这么快?!”
“……”
城头的混乱瞬间爆发!那具距离墨沧霄最近的守门重傀,头部剧烈转动,冰冷的蓝芒立刻放弃了对下方那滩移动的“秽物”的扫描,如同接到了更高级别的指令,猛地转动沉重的关节,巨大的长戟指向警报方向,进入了高度戒备姿态!
墨沧霄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落回胸腔!他强忍着后背(伪装层之下伤口)传来的痉挛和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恶心感,不敢有任何停留,更加快了脚步,以一种麻木迟缓却又坚决地向下的姿态,拖着他那散发着致命恶臭的麻袋,“挣扎”着,在守城重傀冷漠的注视下,在警报的喧嚣中,一步、一步……艰难地挪过了那条长长的、象征绝对秩序的玄钢死亡步道,终于完全融入中州都城——这片号称天地规矩最森严、实则是伪道之渊薮、藏匿着噬魂巨弩龙潭的……庞大阴影之中。
城墙脚下肮脏的阴影里,一股浓重的腐败水腥气扑面而来。雨水混着城市积累的秽物流淌,形成浑浊油腻的溪流。几双幽绿的眼睛在更远处的垃圾堆角落里一闪而逝,那是依靠城市腐烂滋生的邪祟污垢为生的阴沟鼠妖,它们嗅到了外来“同类”的气息,发出警惕的低嘶。
墨沧霄在污秽的包裹中缓缓直起了腰。那污物之下,一双眼睛透过污泥结成的壳隙睁开,不再有乞讨者的麻木卑微,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在黑暗中狩猎的毒蛇——冰冷、沉静,充满了计算一切的锐利与决绝。
他如同行走的活尸,沿着城墙脚下最黑暗、污秽的阴影前行。身体移动间,那浓烈的腐臭气息便是他最好的护身符,让偶尔擦肩而过的行人惊恐躲避,巡街的士兵更是远远皱眉绕开。手腕内侧那被污物覆盖的烙印处传来灼热的微痛,如同一根无形的线,稳定地指向都城深处某个巨大的、燃烧着禁忌火焰的坐标。
他抬起头。高耸入云的黑暗天幕下,一座庞大到极致的建筑群投下的巨大阴影几乎遮蔽了小半边的天空。那座建筑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却由纯粹的、闪烁着幽暗光泽的黑沉石砖垒砌而成,线条僵硬、棱角尖锐,充满了冰冷的、不容亵渎的威严感。建筑顶部并非常规的屋顶,而是排列着九个巨大的、如同倒扣鼎炉般的圆形结构,每一个鼎炉都镂刻着不同的、散发着压迫感的巨大符文!其中七个鼎炉黯淡无光,如同沉睡的巨兽;而另外两个鼎炉深处,却隐隐透出暗沉的红光,如同炭火余烬!源源不绝的、带着焚烧万物气息和古老纸张霉变的灰烬气息,从那鼎炉开口处弥漫而出,笼罩整个区域!
焚典阁!
如同活着的、吞噬着典籍与火焰气息的狰狞巨兽,匍匐在都城的中央。仅仅是在其庞大无比、如同深渊之口的巨大阴影笼罩之下,呼吸都仿佛变得粘滞沉重起来。连风雨都无法靠近那片区域,只能在它阴影边界之外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这就是龙潭。藏着那能收割万灵魂魄的凶器图纸、他父亲泣血手记、以及伪道根基的致命核心!怀中的残砚似乎感应到了那庞大建筑深处逸散出的驳杂能量——有沉淀万载的古籍文蕴、有被焚烧的咒文怨念、有“工”、“礼”、“智”等碑碎片散逸的冰冷规则之力……以及一股隐隐的、更深处传来的阴邪、庞大、如同饕餮般的机械饥饿感!
砚池深处那点蜷缩的暗红猛然绷紧!一股冰冷而贪婪的悸动顺着墨沧霄的血脉蔓延开来——这一次,那悸动不再仅仅是渴望混乱和死亡,更像是……一种看到了致命诱惑的、趋近本源的饥渴!仿佛那焚典阁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召唤它!一种源于同质规则碎片的牵引?亦或是更深沉、更恐怖的共鸣?
墨沧霄强行压下这诡异而危险的悸动,污物覆盖下的眼神更加锐利如鹰。
他从怀中肮脏的麻袋里摸索片刻,掏出一个同样散发着淤泥恶臭、被油布层层包裹的扁平小盒子。
轻轻掀开油布一角,里面并非食物,而是一叠薄薄的、颜色各异的树皮纸,纸上用极其细微的炭笔线条勾勒着复杂的路线、守卫分布点(有些过时)、下水道的入口走向(部分模糊)……最上面一张,赫然是他用尽所有线索和记忆,描绘出的焚典阁外围区域防御示意图——密密麻麻的暗哨点、符文陷阱区域、巡卫路线交错重叠,将那座庞大的建筑死死护在中央,如同一个巨大的、插满了倒刺的金属堡垒。
没有退路。只有踏入这噬人的龙潭。
他抬起头,污秽的面容下,嘴角似乎弯起一个冰冷无情的、近乎于死的弧度。
身影在黑夜与恶臭的掩护下,如一滴融入油墨的污渍,悄然滑向那座燃烧着余烬的巨型阴影,以及其背后——庞大而深邃的都城下水道系统的某个隐秘入口。一场注定孤身的、无声的搏杀,已然拉开了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