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乔锦森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猛地刺向游忆的颈部。他没注意被绑的人瞳孔瞬间变得绯红。顷刻间，浴缸出现的白色光芒，照得他睁不开眼睛。等乔锦森看清眼前那个红发男子时，已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脖子高高举起。
    “你……你……”乔锦森被勒的有些呼吸困难，他瞪大双眼，诧异地望着下方凭空变出的红发男子——
    那个他自认为游忆分裂出来的那个人格，居然又出现了！
    殷绛懒散地抬起头，轻蔑地望着被自己隔空举起的乔锦森，微皱的眉头满是嫌弃，“我最讨厌话多的人，啰里八嗦这么多，嘴不干吗？”
    离约定的七点还差十分钟，裴烈坐在车里焦急地盯着时间。从到达教师公寓楼下的那一刻起，他便时不时地翻出游忆的号码，忍下无数次想要拨通的冲动。虽然说好按时打给对方，可越临近时间点，裴烈心中越是有隐隐不安的感觉。
    终于，他还是在七点前拨通了那串号码。
    “我可没有游忆那么多的耐心听你废话，本来只想看看戏，但你把我当成精神分裂的疯子，真的很侮辱我！怎么办？你这么可笑，我也很舍不得杀你啊！”殷绛半眯着红色的眸子，脸上带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暗暗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被勒在半空中的男人越难受，他则越觉得开心。
    被遗忘在餐桌旁的手机兹兹震动了几下，挂断后，裴烈即刻闪现在屋子里。
    “游忆！”
    殷绛闻声看到浴室门外的男人，随即收起笑容，朝对方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对于眼前这张和游忆一模一样的脸，裴烈并不觉得惊讶。在楼下拨通电话后，熟悉的邪气从公寓楼里传出，他抬头一看，那股邪气正是来自于乔锦森的房间。
    “这样他会死的，快放了他！”裴烈冷声制止道。
    殷绛眉梢微挑，不屑地嗤笑，“他刚才可是要杀了游忆，我这么做只是自卫。”
    裴烈强忍着不想使用灵力阻止对方将人放下，他明白一旦自己向对方出手，就会面临着和游忆成为对立关系的局面。
    “人界有人界的规矩，把他交给我，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殷绛向来吃软不吃硬，哪怕再看不惯乔锦森，裴烈放出的话还是让他乖乖收回了灵力。
    乔锦森被摔倒在地，头部因磕在餐椅上而昏迷不醒。殷绛不再多说，转眼消失在一片狼藉的浴室中。
    没打算追寻对方，裴烈瞥了一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乔锦森，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安顿好乔锦森，他马不停蹄随着气息一路找寻游忆的位置。他来到游忆住的小区，殷绛的气息在此逐渐消散。
    裴烈站在游忆家门口，犹豫片刻按下了门铃。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但他非常确定，游忆就在这屋子里。
    没得到回应，裴烈敲了敲门，“游忆，我知道你在家，开下门好不好？”
    恢复原样的游忆独自坐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他想过很多个向裴烈坦白自己身份的场景，却唯独没料到让对方看见殷绛杀人的样子。从殷绛出现在自己身体里的那一刻起，他和裴烈就注定是两个对立的角色。他自觉不配再与对方一起并肩对抗妖魔鬼怪，因为最大的恶魔已经扎根在他体内共生。
    游忆自卑到不敢再见裴烈，他将自己牢牢圈住，似乎这样才能不用面对那些复杂的，令他窒息的情绪。
    本该死在那次的食人事件当中，然后忘却所有，同殷绛剥离转世投胎。如果不是因为一己私欲，当时在冥界没有答应和裴烈一起回来，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隔着被子，游忆忽然感受到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头。他哑然失笑，忘了裴烈可是神，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被一扇门隔绝在外呢？
    “……我知道你还没做好卸下所有包袱的准备，所以我也不会强迫你说出那些让你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要一起面对所有困难吗？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自己，虽然我现在还没完全想起以前的事，可无论发生什么，我依然会坚定地站在你身边。”
    说完，裴烈小心翼翼地将游忆裹在身上的被子揭开，而被子里的人，早已哭红了双眼。
    裴烈轻轻地将游忆揽入怀中，温柔地在他耳边呢喃道：“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游忆靠在裴烈宽广的胸膛里，像个孩子般大哭起来，所有的委屈、痛苦和辛酸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已经记不清自己等了多久，经历了多少磨难，才盼到这一刻的到来。他紧紧地抱着对方，仿佛在害怕这又是一场自娱自乐的春秋大梦，梦醒之后只剩下自己被泪水打湿的脸……
    裴烈扶起怀中的人，吻了吻他的嘴角。眼泪淌过爱人的唇，咸咸的，却又特别甜。
    是干涸已久的荒漠被浸透，是紧绷的琴弦发出清脆的音符，是如死水般平静的湖面，被溅起圈圈涟漪……
    彼此撕裂的身体，在滚烫的摩擦中愈合。交缠的眼神像两束光，在混沌中相撞，爱欲在视线里融化，每一波涌动，都发出一场来自灵魂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