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彦明赶紧看了一圈周围，确定没人听到这大胆发言，才鬼鬼祟祟地凑近裴烈，惊讶到语无伦次：“人？人能把这，同类，啃成这样？”
    裴烈没回答，站起身交代助理几句便准备收拾回警局。
    人群中，一个女人紧张地探着头往里看，和其他围观看热闹的群众不同，女人的表情有些紧张和心虚。她双手紧紧攥着单肩包的肩带，畏畏缩缩地躲避着警察的视线。在看清裴烈的脸之后，她便低着头迅速逃离现场。
    裴烈一眼认出了这个行为异常的女人，她正是昨天打残同学胳膊的孩子的母亲——陆艾媛。
    “死者女性，年龄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死因颈部大动脉失血过多，面部及身体有大面积撕咬痕迹，胸腔至腹部的内脏，均有一定程度受损，部分器官和皮肤有遗失，伤口边缘有明显齿痕，死亡时间大约是在凌晨一到两点，初步怀疑尸体遭受过某些生物啃食。”裴烈语气平静地概括着验尸情况，身边的警员们光是听说就一脸难受。
    蒋彦明接过裴烈递来的验尸报告，满面愁容地看着白纸黑字的报告内容。他当然明白裴烈口中的“某些生物”是什么东西，只是以他目前的经验，还是无法想象这“生物”到底是什么可怕的存在。
    如果真的是人，那这种残暴至极的人，和正常人的区别又在哪呢？
    小路抱着一盒硬盘走进办公区，“蒋警官，小区物业和周边商铺传来的监控录像到了。”
    蒋彦明和裴烈一同跟着小路来到电脑前查看监控视频。几个视频均是截取昨晚靠近案发时间段的内容，由于当时比较晚，除了几位零散的路人，就只剩偶然来往的车辆。
    “等一下。”裴烈忽然看到一个头发较为凌乱，衣服有些破旧的身影，拎着一袋废品出现在监控画面中，“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位女死者，她衣服帽子的图案还有体型，和视频里的一模一样。”
    “有没有可以看到案发巷子的角度？”蒋彦明问。
    “巷口本来有个监控，但是很早的时候就坏了，一直没修过。”小路又打开另外一段录像，“这是巷子旁边小卖部的监控视角，也是附近唯一能看到一点巷口的角度。”
    画面中只能看到女死者的一点侧身影像，她拖着袋子走进巷子里，不一会儿，画面突然闪过一帧，接着迅速恢复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
    裴烈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仅一瞬间，他便捕捉到画面闪烁时出现的那个虚影，“刚刚那个地方，麻烦放到最慢。”
    蒋彦明俯下身凑近了屏幕，视频放慢之后，他也隐约看到了一个虚晃而过的影子，“这里刚出现一个人影！”蒋彦明回头与裴烈对视一眼，在得到后者肯定的点头之后，更加确信自己双眼看到的东西。
    小路挠挠头，努力地睁着双眼不放过一分一秒，但愣是没看见蒋彦明口中的人影，“这……这什么也没有啊……”
    会议上，蒋裴二人默契地没有提到关于监控里那个一晃而过的身影。傅局明白有些事情没法摆在台面上说，所以会后叫两人单独留下商量对策。
    傅局双手背在身后，焦急地来回踱步。对于裴烈的猜测，他始终不敢相信。傅局停下脚步，“你是说，监控里的那个身影，是个小孩儿？”
    “我见过这个男孩儿，昨天培训班里，把同学打骨折的，就是他。”裴烈坐在会议桌前眉头紧锁。
    蒋彦明忽然想到什么，“我知道了，就是昨天你去做鉴伤处理的那个案子！”
    裴烈点头，“其实早上在案发现场，我看到那孩子的母亲躲在围观人群中，后来又慌张地离开了。”起初只是猜测，在看到监控录像之后，裴烈心中便有了答案。
    “那孩子听说只有六七岁，这么点大，能把一个成年人咬得体无完肤？”蒋彦明一句话同时问出了傅局的疑惑。
    “他母亲在医院说过那孩子的一些情况，从小就暴戾恣睢，举止怪异，还有吃生肉的行为，我怀疑他在母体的时候就已经被影响，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这个孩子。”
    “那个孩子不是这个孩子……我都被你绕晕了。”
    裴烈没有理会对面一头雾水的蒋彦明，他回忆起昨天陆艾媛说过的话，所有的信息全部都是生下孩子之后发生的事。然而最关键的孕育期，陆艾媛却没提到过半句。
    “既然已经锁定嫌疑人，不如直接请监护人过来问个清楚？”蒋彦明提议。
    “现在还不行，冒然把人叫来，只会增加她的防备心，而且嫌疑人是个六岁左右的孩子，要是传出去，影响办案事小，危及到百姓的生命安全，麻烦就大了。”
    裴烈的担心不无道理，所有母亲都会对自己的子女抱有恻隐之心，尽管王浩昀做了如此伤天害理的事，但陆艾媛作为母亲，第一反应肯定还是会护着自己的儿子。再者，要是把陆艾媛请回警局协助调查，邻里之间多生是非，说不定还会刺激王浩昀的魔性。
    裴烈可不希望再有无辜的人惨遭杀害。
    “说的有道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彦明，你负责配合好裴烈，舆论方面我这边会控制，最重要的是早日把凶手绳之以法！”傅局留下一句话便端着茶杯离开了会议室。
    绳之以法，法术的法吧！蒋彦明心里默默偷换概念。
    “对了，监控录像里那孩子的人影，为什么我也看得见？”
    “上次给你吃的东西，没吐出来就还有效。”
    “难怪呢……”除了小路之外，包括刚在会议上那么多双眼睛，硬是没有第三个人看见监控里一闪而过的身影。
    蒋彦明喃喃自语，“那我岂不成阴阳眼，能随时随地看见鬼了？”
    “放心，只要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裴烈看似打趣，实则是在描述事实。蒋彦明一身正气，鬼怪想靠近还得鼓足了勇气。
    当然了，这些话不能直接对他这种大脑通直肠的莽夫说。
    蒋彦明赞同地点点头，他可是根正苗红的共产主义接班人，对得起祖国和人民，还用得着怕那些牛鬼蛇神？
    “那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
    裴烈思考了一会儿，“要先找到源头，才能对症下药。”
    深夜十一点半，游忆刚刚结束今晚的节目。他在播音室里正收拾着资料，一旁的手机忽然开始兹兹振动。
    是陆艾媛。
    “游老师……您现在方便吗？可不可以过来我家一趟……”电话那头的女声带着哭腔，语气哀求道。
    听出陆艾媛的情绪不对，游忆连声答应，“好，你发个位置给我，我马上过来。”挂完电话，游忆火速整理好工作台，披上外套准备出门。
    蓦地，他忽然想到一个人。
    游忆停下脚步，掏出手机翻到一串号码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