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云的手机在早餐桌上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经纪人林姐的名字。她刚接起电话，林姐兴奋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
    ”婴适宝集团出价一千万！只要《未完成的摇篮曲》的广告使用权！一千万啊路云。因为你母亲对孩子的爱就像婴儿奶粉对宝宝的爱，故事特别吻合他们的价值观！他们特别喜欢。”
    路云的叉子停在半空，一滴枫糖浆从华夫饼上滴落。自从电影《天鹅之歌》上映后，母亲沈清荷的故事和她补完的那首《未完成的摇篮曲》广受关注，但接到商业广告邀约还是第一次。
    ”他们想怎么用？”路云谨慎地问。
    ”30秒广告片背景音乐，线上线下全渠道，两年使用权。”林姐语速飞快，”合同我都看过了，条件非常优厚，连改编权都不需要，就用原版录音！”
    高颂扬从厨房端着咖啡走出来，挑眉用口型问”怎么了？”。路云捂住话筒简短解释：”婴适宝想买《摇篮曲》做广告。”
    高颂扬的表情瞬间复杂起来。他放下咖啡杯，坐到路云身边，耳朵贴近手机。
    ”。。。而且他们承诺会在广告末尾加上“音乐选自沈清荷《未完成的摇篮曲》“的字幕，”林姐继续游说，”这对推广你母亲的作品也有好处。。。”
    路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颈上的白玉天鹅吊坠。自从与生父李墨城相认，这对吊坠就从未离开过她——左向的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右向的是李墨城珍藏多年后物归原主的珍品。
    ”我需要考虑一下。”路云最终说道，”那首曲子对我和家人有特殊意义。。。”
    ”别考虑太久！”林姐急切地说，”婴适宝市场总监暗示，他们想尽快上市，如果我们不答应，他们可以去转向其他备选音乐。一千万啊路云！相当于你多少场音乐会的收入！”
    挂断电话后，路云和高颂扬沉默地吃完早餐。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钢琴上。
    ”你怎么想？”高颂扬最终打破沉默。
    路云走到钢琴前，轻轻抚过光滑的琴盖：”我不知道。。。用妈妈在生命最后时刻创作的曲子卖奶粉。。。”她的声音哽住了。
    高颂扬从身后环抱住她：”商业合作不一定是玷污。如果处理得当，反而能让更多人听到你母亲的作品。”
    ”但那是妈妈写给我的。。。”路云转身将脸埋在高颂扬胸前，”她明知有生命危险还是坚持生下我，在病床上写下这首曲子。。。现在用它卖奶粉？”
    高颂扬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作为同样成名的音乐人，他完全理解这种挣扎——艺术创作的私密情感与商业现实的冰冷逻辑，常常难以调和。
    ”下午我要去见爸爸。。。我是说李爸爸。”路云抬起头，”想听听他的意见。”
    两代人的对话
    李氏集团总部坐落在城市最高的大厦顶层。路云走出电梯时，李墨城的秘书早已等候多时：”路小姐，董事长正在等您。”
    办公室落地窗前，李墨城背对着门站立，身姿挺拔如松。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立刻浮现出温和的笑容：”路路，来得正好，我刚泡了你喜欢的白毫银针。”
    自从DNA检测确认父女关系后，李墨城对路云的宠爱几乎到了小心翼翼的地步。他记得她所有喜好，收藏她每一张唱片，甚至在公司董事会上播放她创作的曲子。
    路云接过茶杯，直接切入主题：”爸爸，有家奶粉公司想用妈妈的《摇篮曲》做广告。。。”
    李墨城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茶水溅在定制西装上。他放下茶杯，眉头紧锁：”他们出价多少？”
    ”一千万。两年使用权。”
    ”呵，”沈墨城冷笑一声，”清荷的作品就值这点钱？”
    路云惊讶地抬头。她本以为这位商业巨擘会从市场角度分析利弊，没想到。。。
    ”您。。。不赞成？”
    李墨城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老旧的皮质钱包。他打开夹层，取出一张泛黄的小照片——年轻的沈清荷站在钢琴旁，脖颈上的双天鹅吊坠闪闪发光。
    ”这是你母亲最后一次演出前拍的。”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那天她已经有妊娠反应了，但坚持要完成演出。她说“音乐是我的灵魂，不能因为身体不适就敷衍听众“。”
    路云接过照片，指尖轻触母亲微笑的面容。她突然想起电影《天鹅之歌》里的场景——沈清荷在病床上坚持写谱，护士劝她休息，她回答：”如果这是我唯一能留给孩子的礼物，我必须完成它。”
    ”我明白了。”路云将照片还给父亲，”谢谢您。”
    沈墨城没有接照片：”留着吧。比起那些商业决策，这才是你该记住的母亲的样子。”
    离开大厦时，路云的手机再次响起。是林姐：”路云！婴适宝又加码了！一千两百万，而且愿意在广告中加入你母亲的故事简介！”
    路云望着手中母亲的照片，突然有了决定：”林姐，帮我约婴适宝的市场总监见面。我有个反提案。”
    婴适宝市场总监郑敏是位四十出头的干练女性。当路云和高颂扬走进会议室时，她正与团队研究广告脚本。
    ”路老师！久仰大名！”郑敏热情地迎上来，”《天鹅之歌》我看了三遍，哭湿了三包纸巾！”
    寒暄过后，郑敏迫不及待地展示他们的广告创意：温馨的育婴场景配上《未完成的摇篮曲》片段，结尾是奶粉罐特写和”婴适宝，守护每一份母爱”的标语。
    路云静静听完，然后打开平板电脑：”郑总监，感谢贵公司对我母亲作品的青睐。但我有个替代方案。”
    屏幕上播放着一段全新的钢琴曲——旋律温暖明亮，带着新生命的喜悦，又不失艺术深度。
    ”这是我昨晚创作的《新芽》，专为婴适宝量身定制。”路云解释道，”保留《摇篮曲》的艺术纯粹性，同时更贴合品牌调性。”
    郑敏和团队交换眼神，表情明显失望：”但。。。我们想要的是《未完成的摇篮曲》带来的情感共鸣和话题性。。。”
    ”我可以为《新芽》写一个与母亲相关的创作故事。”路云坚持道，”甚至可以在广告中提及《摇篮曲》，但不用原曲。”
    会议陷入僵局。高颂扬适时插话：”郑总监，您选择《摇篮曲》是看中路云母亲的故事感染力。但如果商业化使用伤害了作品本身的纯粹，反而会适得其反。”
    他调出一则社交媒体评论：”看，这位网友说“听到《摇篮曲》就想起沈清荷在病床上写谱的画面，哭到不行“。您真的想把这种强烈情感与奶粉产品直接挂钩吗？”
    郑敏若有所思。路云趁机加码：”如果采用《新芽》，我愿意亲自出演广告，讲述母亲创作《摇篮曲》的故事，并引出新曲。”
    这个提议显然打动了郑敏。路云作为知名音乐人很少接商业代言，她的出镜价值远超普通广告音乐授权费。
    ”我需要请示总部。”郑敏最终说道，”但您的提案很有创意，路老师。”
    离开会议室，林姐急得直跺脚：”你疯了吗？一千两百万不要，非要自己写新曲子？”
    路云平静地收起平板：”有些东西，多少钱都不能卖。”
    高颂扬默默握住她的手。两人走出大楼时，阳光正好照在路云胸前的白玉天鹅上，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三天后，婴适宝出乎意料地接受了路云的提案，甚至将合作金额提高到了一千五百万，包含她亲自出演广告的费用。
    广告拍摄在路云的录音棚进行。镜头前，她坐在母亲那架施坦威钢琴前，手指轻抚琴键：
    ”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但她留给我一份特殊的礼物。。。”画面切换到《未完成的摇篮曲》的乐谱特写，”这是她在生命最后时刻为我创作的曲子。如今，我为所有新生命创作了《新芽》。。。”
    当《新芽》的旋律响起，画面转为婴儿在母亲怀中安睡的温馨场景。广告结尾，路云的声音再次出现：”纪念所有伟大的母爱，包括那些来不及说再见的。”
    广告播出后效果远超预期。《新芽》登上各大音乐平台新歌榜，连带《未完成的摇篮曲》的搜索量暴涨300%。社交媒体上，#未完成的母爱#话题下，无数网友分享自己与母亲的故事。
    最让路云意外的是，婴适宝在官网增设了”沈清荷纪念专栏”，详细介绍这位早逝钢琴家的生平，并提供《摇篮曲》免费试听——这正是路云最希望的母亲被记住的方式。
    首播当晚，李墨城来到路云家，带来一瓶珍藏多年的红酒。
    ”敬你，路路。”他举杯，眼中闪烁着骄傲，”你找到了商业与艺术的平衡点，这比你母亲强。”顿了顿，他又说：”清荷太倔强，当年如果肯接受我家的资助，也许。。。”
    路云摇头打断他：”那她就不是妈妈了。”她轻轻弹奏《摇篮曲》的开头几个小节，”正是这种纯粹，让她的音乐穿越时光打动人心。”
    高颂扬从厨房端出甜点，笑着加入谈话：”而我们的路云更厉害，既守护了艺术的纯粹，又赚到了奶粉钱！”
    三人笑作一团。路云摸着白玉天鹅吊坠，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爸爸，妈妈当年为什么选择天鹅作为象征？”
    李墨城眼神变得悠远：”因为她最爱《天鹅湖》。她说天鹅是最忠贞的生物，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他轻触路云颈间的吊坠，”这对白玉天鹅是我祖母的嫁妆，象征着失散的灵魂终将重逢。”
    路云和高颂扬相视一笑。是的，就像音乐与商业，艺术与生活，看似矛盾的元素，只要用心经营，终能找到和谐共存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