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但贾家，无人入眠。
    客厅里的那座钱山已经被和平女士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柜子，上了三道锁，可那股由金钱燃起的燥热气息，却弥漫在四合院的每一个角落，驱散了所有人的睡意。
    这不再是小打小闹，这是一场战争的总动员。
    “喂？是宏达服装厂的李厂长吗？”
    贾志新握着电话听筒，腰杆挺得笔直，声音里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沉稳和威严。他看了一眼旁边给他打气的王浩，清了清嗓子。
    “我是贾志新，对，今天下午刚从你那提了五百件货的那个。”
    电话那头的李厂长似乎刚从睡梦中被吵醒，语气有些不耐：“哦，小贾啊，这么晚了什么事？货卖完了？跟你说那批布料不错吧！”
    “卖完了。”贾志新言简意赅，“李厂长，我长话短说。你们厂现在有多少产能，我全要了！”
    “啥？”李厂长显然是没睡醒，“你说啥胡话呢？全要了？我们厂一天三班倒，能出五百件！”
    “不够！”贾志新斩钉截铁，“我要你们的全部产能，独家供应！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加人，加机器！我要求你们在未来三天内，给我生产出至少三千件T恤！和今天的一模一样！”
    李厂长在那头沉默了，随即嗤笑一声：“小贾，你是不是喝多了？三千件？你知道那要多少钱吗？再说了，我凭什么把所有工人都押你这一个单子上？”
    “就凭这个！”贾志新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大团结，对着话筒用力拍了拍，发出“啪啪”的脆响。
    “我现在就可以付给你一半的定金！剩下的货到即付！而且，在原来的单价上，每件我再加一块钱！就当是给工人们的加班费！我只有一个要求，快！以及，从现在开始，这款T恤，你不能再卖给第二个人！”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
    李厂长被这简单粗暴的“钞能力”攻击给砸懵了。
    加价！付定金！买断产能！
    这哪是那个下午看起来还有点不靠谱的街溜子？这分明是港商才有的派头！
    半晌，李厂长才试探着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明天一早就带钱去你厂里，咱们白纸黑字签合同！”贾志新掷地有声，“李厂长，机会我给你了，这是笔大生意，你接不接得住，就看你的魄力了！”
    说完，他不等对方回答，果断地挂上了电话。
    放下听筒的那一刻，贾志新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王浩，眼神里全是兴奋：“浩子，我……我刚才像不像个老板？”
    “像，”王浩笑着递给他一杯水，“是船长。”
    另一边，贾小凡的房间也亮着灯。
    她没有参与到商业谈判中，但她用自己的方式参加了这场战争。
    书桌上，铺着一张巨大的画纸。
    她摒弃了所有花里胡哨的设计，整个画面的背景，是纯粹的、深邃的黑色，如同王浩描述的“领潮者”贩售站。
    画面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用白色粗线条勾勒出的问号，问号的底下，那个点，被巧妙地设计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符号。
    符号下方，是几行极具冲击力的白色大字，字体张扬，带着一种手写的、不羁的质感：
    “还在为几百块的工资发愁吗？”
    “看见别人都”潮”起来了，你眼红吗？”
    “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你敢要吗？”
    “”领潮者”城市合伙人，火热招募！”
    “我们不要员工，只要战友！我们不发工资，只分钱！”
    最底下，是时间和地点，被一个燃烧的火焰图案圈起来：
    “三天后，下午两点，西单广场！我们不卖衣服，我们只给你一把打开金库的钥匙！”
    “嘶……”连王浩看到这设计初稿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招商海报？这分明是一封宣战书！一封向整个时代所有不甘平凡的年轻人发出的，关于财富和梦想的宣战书！
    “小凡，你是个天才！”王浩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贾小凡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小声说：“是你说的，要酷，要潮。”
    【神级嘴炮系统：检测到宿主成功运用现代营销心理学，引导团队成员创造出具备病毒式传播潜质的宣传物料。】
    【宣传推广模块解锁至15%，获得新技能：【爆点策划】（初级）：可精准识别并策划出能够引发大众关注和讨论的宣传事件。】
    一夜无话。
    第二天，整个北京城，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看不见的炸弹。
    从清晨开始，一支由二十个年轻人组成的“先锋队”，骑着自行车，如同一群敏捷的工蜂，奔赴城市的各个角落。
    他们的车后座上，不再是装着T恤的黑箱子，而是一卷卷刚刚印刷出来的，散发着油墨香气的“宣战书”。
    大学城。
    北大、清华的公告栏上，密密麻麻的讲座通知和学术海报旁边，突兀地出现了一抹纯粹的黑。学生们路过，目光立刻被那充满挑衅意味的文字吸引。
    “城市合伙人？这是什么新词？”
    “有点意思，不去当孙子，去当战友？这帮人想干嘛？”
    “我知道！”领潮者”！就是前天在西单卖疯了的那款T恤！我同学抢到一件，现在在宿舍里当宝贝供着呢！”
    王府井、秀水街。
    那些正在兜售着各种“鬼画符”T恤的摊主们，一出门就看到了电线杆上、墙壁上，甚至他们摊位对面贴着的黑色海报。
    “操！这帮孙子还敢来？”一个摊主骂骂咧咧地想去撕，却被旁边的人拉住。
    “你先看清楚上面写的什么！”
    众人凑过去一看，脸色齐齐大变。
    “招募合伙人？不卖衣服了？”
    “我操，他们这是要当总批发啊！”一个脑子转得快的摊主瞬间明白了过来，冷汗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他们这是釜底抽薪！他们要把我们这些散户，全都变成他们的下家！”
    “他妈的，凭什么？老子自己去南方进货，不比他便宜？”
    “你懂个屁！”另一个见识过西单盛况的摊主，面色凝重，“你去南方进货，你有他们的名气吗？现在全北京的年轻人都认”领潮者”！你没看报纸上都提了一嘴，说这是新青年潮流文化！你拿的货，是”冒牌货”，他们那个，叫”正版”！以后咱们还怎么卖？”
    一时间，整个秀水街的摊主群体中，弥漫起一股恐慌和不安。有人咒骂，有人动摇，更有人已经悄悄把海报上的时间和地点记在了心里。
    工厂家属院，胡同口，录像厅，旱冰场……
    凡是年轻人聚集的地方，这张黑色的海报就如同一张病毒网络，精准地覆盖了它的目标受众。
    一场风暴，正在全城范围内，以惊人的速度酝酿。
    ……
    招募大会的前一夜。
    贾家的客厅，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临时的战时指挥部。
    地上堆着一摞摞刚刚从工厂运来的T恤，散发着崭新的布料味道。和平女士和傅明老爷子戴着老花镜，正在逐一检查T恤的质量，确保没有线头和瑕疵。
    贾志新则站在中间，对着一面镜子，一遍又一遍地背着王浩给他写的演讲稿。
    “兄弟们！朋友们！我，贾志新！三天前，我跟你们一样，还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待业青年！但是现在……”他激动得满脸通红，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王浩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船长，别背稿子。你就把这三天发生的事情，当成故事，说给他们听。记住，他们不是来听你演讲的，他们是来看一个活生生的，能让他们发财的榜样！”
    说着，王浩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件黑色的皮夹克，款式简单，但质感十足。
    “明天，穿上它。”王浩说，“还有，把这沓钱，揣进内兜里，要让它不经意间露出来。”
    王浩塞给贾志新的，正是昨天刚数完的一万块现金。
    贾志新愣住了：“这……这是干嘛？”
    “包装。”王浩微微一笑，“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明天，你不是贾志新，你就是”领潮者”的船长，是所有渴望财富的人的梦想化身。你要让他们相信，跟着你，就能变成你现在的样子。”
    一旁的桌子上，贾小凡已经把打印好的《“领潮者”城市合伙人协议》整整齐齐地码放好。
    傅明老爷子亲自审定过的合同，条款清晰，权责分明，既保证了贾家的核心利益，也给了合伙人足够的发挥空间和利润保障。它看起来不像是一份街头协议，而更像是一份正规公司的商业合同。
    “志新，负责演讲，点燃全场。”
    “姑妈，负责收钱签约，把好财务关。”
    “小凡和爷爷，负责后台，管理合同和货物。”
    王浩做着最后的战前部署，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平静而有力。
    “先锋队的人，会在外围维持秩序，同时扮演”托儿”，在关键时刻带动气氛。记住，明天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一群充满希望的人，也可能是一群充满质疑的刺儿头，甚至可能是来捣乱的同行。”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慌。一切，按计划行事。”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是北京城沉静的夜。但在王浩的耳朵里，他似乎已经能听到这座城市压抑在平静之下的，那无数颗躁动不安的心跳声。
    金钱、梦想、潮流、未来……
    所有的引线，都已经铺设完毕。
    只等明天下午两点，在西单广场，由贾志新亲手点燃那第一根火柴。
    王浩嘴角上扬。
    “船长，”他回头对贾志新说，“准备好，迎接你的时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