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暗流涌动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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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碧辉煌的寝宫内,沉香木的香气与龙涎香交织,缭绕在雕梁画栋之间。韦后正斜倚在紫檀木榻上,指尖轻抚着一卷汉书,眼神却不时飘向窗外。她身着绛红色绣金凤纹的宽袍,发髻上的九凤金步摇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微微晃动,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母后!”
        一声尖锐的叫喊打破了寝宫的宁静。安乐公主怒气冲冲地闯入,她身上那件裙裾随着急促的步伐翻飞。她精致的妆容因愤怒而扭曲,一双杏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裹儿,何事如此慌张?”韦后放下书卷,眉头微蹙,但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她早已料到女儿会来,虽已没见好几天,但始终会来,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失态。
        安乐公主猛地跺脚,脚上那双镶嵌着珍珠的绣鞋重重地踏在波斯进贡的织金地毯上。“父皇太过分了!”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我不过是想在洛阳建一座府邸,他竟一口拒绝!说什么奢靡无度、劳民伤财……”
        “洛阳?”韦后示意宫女们退下,待殿门轻轻合上后,她才缓缓起身,步态优雅地走向女儿。她伸手轻抚女儿如瀑的青丝,指尖触到那支价值千金的累丝嵌宝金簪时微微一顿。
        “傻孩子,”韦后的声音轻柔如春风,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你父皇不过是怕惹人非议。那些李唐宗室的老顽固,整日盯着我们母女,稍有不慎便要大做文章。但…可否说给母后听,你为何要在洛阳兴建府邸?”
        “我刚在太平姑姑的府邸回来,看见她那近似皇宫的建筑,儿臣要兴建一座比她还要大的府邸,要尽早完成。”安乐公主踹著地撒娇。
        韦后闻言,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先是一怔,随即凤眸中瞳孔骤然紧缩如针。她面上不显山露水,指尖却在广袖下无意识地摩挲着鎏金护甲,心中暗潮翻涌:难怪这些时日总不见裹儿来请安,原是投了太平那处。从长安到洛阳,快马加鞭少说也要四五日脚程。。。她忽然瞥见女儿发间那支累丝嵌宝金簪在宫灯下泛着异样的光彩——这般精工,怕是尚宫局都难得一见的手艺。
        念及此处,韦后唇角绷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太平素来与武家交好,如今却对裹儿这般殷勤……她忽然想起去岁重阳宴上,太平执壶敬酒时那意味深长的眼波。护甲猛地掐进掌心,一缕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莫非这是要效仿当年则天皇后故智,先离间天家骨肉?
        安乐公主撅起涂着胭脂的朱唇,眼中泪光闪烁:“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们凭什么处处与我们作对?太平姑母也就罢了,连李隆基那个小子也敢在背后说三道四!”
        韦后听到李隆基三字时,瞳孔微微一缩。她拉着女儿的手走向窗边的软榻,窗外一株海棠开得正艳,花瓣随风飘落,有几片甚至飞入殿内,落在她们脚边。
        “裹儿,你可知道李隆基近来在做什么?”韦后突然问道,声音压得极低。
        安乐公主一愣,随即不屑地撇嘴:“不过是在禁军中拉拢人心,整日与那些武夫打马球罢了。”
        韦后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马球……这倒是个好办法。”
        “母后的意思是?”安乐公主眼睛一亮,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倾。
        韦后从案几上拿起一把象牙柄的团扇,轻轻摇动:“既然他们不让我们痛快,我们何不借此机会……探探他们的底细?”
        “马球赛?”安乐公主疑惑地重复。
        “不错。”韦后合上团扇,用扇尖在空中虚画一圈,“李隆基素来喜爱马球,更在禁军中培植亲信。我们不妨以切磋技艺为名,邀他与我们的禁军高手比试一场。”
        安乐公主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母后是想……借机试探他的实力?”
        韦后轻笑一声,那笑声如冰水滴落玉盘:“正是。他若派出的皆是精锐,我们便能摸清他在禁军中的势力分布;他若输了,正好当众丢脸,挫其锐气。”
        “妙计!”安乐公主拍手叫好,腕上的金镶玉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到时我们的人定要全力以赴,杀他个措手不及!”
        韦后伸手按住女儿激动得微微发抖的手:“记住,表面上是友好竞技,实则……”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们要看清,哪些人是他的党羽,日后……才好一一铲除。”
        殿内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铜漏滴水的声音清晰可闻。安乐公主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与她娇美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
        “母后放心,女儿明白。”她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这场马球赛,定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真正的主人!”
        韦后满意地笑了,眼角浮现出几丝细纹。“去吧,好好准备。记住,胜负不重要,重要的是。。。看清敌人的虚实。”
        她们二人相视一笑,那笑容中尽是计算与野心。窗外,一阵风吹过,海棠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如同血滴般鲜红。
        安乐公主起身告退时,韦后又唤住她:“且慢。你去找韦播和韦璇,让他们秘密挑选二十名精锐骑兵,要身手敏捷、忠心不二的。”
        “女儿明白。”安乐公主行了一礼,转身时裙裾飞扬,带起一阵香风。
        待女儿离去后,韦后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太极宫。烛火的映照为宫殿镀上一层血色,她眯起眼睛,轻声自语:“李隆基……就让我们看看,你这只雏鹰,能否逃过猎人的罗网。”
        她转身走向内室,从暗格中取出一卷名册,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禁军将领的名字和背景。她的指尖在”李隆基”三字上停留片刻,然后缓缓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指甲痕。
        夜幕降临,长安城华灯初上。韦后寝宫的烛火却渐渐暗了下来,只留下一盏孤灯,映照着她伏案疾书的身影。信笺上,一行小字格外醒目:“马球赛之日,便是收网之时。”
        与此同时,安乐公主正在自己的寝殿中召见韦播和韦璇。两位将领跪伏在地,听候差遣。
       “记住,”安乐公主把玩着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寒光在她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这场比赛,只许胜,不许败。若有人胆敢放水……”她突然将匕首掷出,正中殿柱,“这就是下场!”
        韦播和韦璇额头触地:“末将誓死效忠公主!”
        夜色更深了,长安城的喧嚣渐渐平息。但在皇宫深处,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酝酿。
        李隆基接过了侍从传来安乐公主的战书后,目光如刀,指节叩在檀木案上,那封洒金笺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安乐公主李裹儿的字迹如刀如钩,末尾”凤翔马场恭候”六个字竟将纸面划出细微裂痕。
        “用先帝御赐的松烟墨写战书……”他忽然轻笑,惊得檐下铜铃无风自动。“好,那就等本王来会一会你。人来,去把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全部带来,分给所有参赛将士……给本王备副金丝软甲。明天一早出发。”
        翌日巳时,马球场内雷鼓轰鸣。李隆基目光扫过禁军校场,指尖在鎏金马鞍上轻叩三下。羽林军统领王毛仲立即牵来一匹汗血马。李隆基翻身上马,却见他忽然调转马头直抵箭垛前,三支未拔下的羽箭正随朔风颤动。
        “高力士。”他忽然用月仗挑起地上沙尘,“去把陈玄礼养伤的左骁卫,葛福顺新编的突骑兵,还有…”月仗猛地指向西面箭楼,“那个连赢三场却总躲在阴影里的吐蕃小子,都叫来。”
        王毛仲的喉结动了动:“殿下,那吐蕃人上月才因殴斗…”
        “要的就是这野性。”李隆基突然挥仗击飞箭垛上残箭,惊起一群乌鸦,“太平公主送来的岭南荔枝,该分给会流血的人吃。”
        当葛福顺带着十二名骑兵卷着沙尘现身时,李隆基正用匕首削着月形球仗的握柄。木屑纷飞中他突然抬头:“听说韦氏马球队,用的都是西域进贡的苜蓿草。”
        陈玄礼闻言立刻踹翻了饲料桶,黍粟洒了一地,“吭!好一个韦氏,还用苜蓿草?”
        吐蕃武士普布扎西突然用生硬的汉语喝道:“饿狼吃腐肉也能撕碎猎豹!”校场上顿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刀鞘撞击声。
        李隆基轻笑一声,马鞭划过众人头顶:“今日若胜,北衙六军的蹀躞带全换成金钩。”他话刚说完,葛福顺已经扯开衣襟露出满身伤疤:“末将只认得殿下马鞭破空声!”
        马场内雷鼓声不绝,年轻的武士突然割下一缕头发系在球杆上。李隆基瞥视了马场一眼,“我们要给韦氏一党看看”,接著举起月杖向马场一指,“什么是真正的骑士。”说罢,便随住鼓声策马进入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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