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食堂方向飘来饭菜的味道，混着修剪过的绿化带里的青草味。
    饭菜的味道之所以能飘出食堂只是因为有人没拿稳餐盘，把菜洒在食堂门口了。
    戴着白围裙的阿姨拿着扫帚，一边嘀咕一边清理。同学们绕开阿姨，走进食堂。
    食堂里开了空调，很适合吃饭。
    余久思跟随着程南，程南到哪个窗口，他就到哪个窗口。
    两人和其他同学挤在蔬果类窗口，喊着“阿姨我要西红柿炒蛋”。程南拉着快要被挤瘪的余久思，让他别太激动。
    余久思深深看了一下程南，道：“不抢就没了！你看看，都见底了！”说着，他又挤进人群，让阿姨在多看自己一眼，“诶诶，别挤啊，阿姨——我要这个！我要——”
    等余久思抢到番茄炒鸡蛋，两人向前移动，经过鱼香肉丝窗口时，余久思拉住程南，问：“你不喜欢吃这个吗？”
    “我买前边的青椒肉丝就行了。”
    “那你能不能等一下我，我马上！”余久思咧着嘴笑，一手拽着程南的手腕，一手把自己的餐盘摆在窗口前，“阿姨多给我点肉丝儿~嘿嘿……谢谢阿姨！”
    程南打量着余久思踊跃参与买菜活动的背影，脑海里生成一张“闹腾”的标签贴在余久思背后。
    不得不说，这小男孩子，买一碗鱼香肉丝都能买出在菜市场里讨价还价的架势……刚还在路上树他“高冷男神”的形象，现在立即化身又争又抢的“买菜大爷”，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说着“我要这个我要这个”。
    拿到鱼香肉丝，余久思回头，正好撞上程南的目光，“OK啊，我们去青椒肉丝那儿叭~”他看上去十分高兴，松开程南的手腕，双手端着不锈钢餐盘。
    程南点点头，移步到另一个窗口。
    阿姨盛了一勺青椒肉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突发恶疾，手抖了又抖。
    “不要抖了不要抖了阿姨，这还有肉丝嘛……”程南看着碗里三分之二的青椒和三分之一的肉丝，忽然明白为什么青椒肉丝比鱼香肉丝便宜一块五。
    “哟，小伙子还嫌少啊，来阿姨给你加点，嗨呀，一般我都是不加的。”
    “谢谢谢谢，”程南笑吟吟地道谢，端上餐盘，和余久思去找空位。
    转身后，他立即收起笑容，垮着个脸，欲哭无泪：“阿姨也太小气了，去年就这样，今年——手更抖了。”
    “没事哒没事哒，没给你抖完就不错啦~”余久思端着餐盘，找到了一个靠空调的空位，“那儿有位置。过去吧。”
    两人顺利抢先一步占领空调胜地，放好餐盘后坐下来吃饭。
    余久思很久没来食堂了，他对食堂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二上学期的时候，那时候来食堂，他只觉得饭又硬又不好吃，当然，并没有说菜很好吃的意思。
    现在“故地重游”，浅尝一口……还是很难评。
    总不能昧着良心硬夸食堂的饭菜吧。
    扒拉了两口饭，余久思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正襟危坐对程南说：“下午你想出去吃吗？”
    程南嚼完吞下，回道：“不想。食堂挺好的啊。”
    “有啥好的啊，这饭像昨天的，菜也像隔夜的。”余久思如同泄气的皮球随意坐着，耷拉着脑袋，继续扒饭。
    “我觉得还好啊，可能——吃习惯了吧。你觉得不好吃吗？”
    程南好奇地瞅着余久思，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觉得食堂里的东西不好吃。
    挺好的啊，便宜又好吃。好吧……主要是便宜。
    “嗯——也不是不好吃吧，我觉得外面那家盖浇饭好吃，那个黄焖鸡、卤肉饭也好吃，哦，还有一家馄饨也好吃，诶，你早上吃过”张记热干面”他们店的热干面吗？真的非常好吃，这周末我还要去吃。”
    说到学校外边的餐饮店，余久思如数家珍，尽管两年来外面那些店一点变化都没有，但相比于食堂，他可以偏爱一下外面那些小店。
    程南对余久思列举的店名有点印象，他早上步行去学校，会经过那片餐饮店，但……他主动走进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至于早餐，在学校的话就在集体早餐时间去一趟食堂，周末放假的话，有时候就不吃早餐，除非是他爸也在家。
    他爸起得早，出门前就煮点面，顺便给程南也煮一点。
    如果他爸出去的早，没有煮面，那他就选择不吃，毕竟，能省一点是一点。
    “没吃过，他们家热干面多少钱一碗？”
    “五块啊。好像都是五块吧，我看谁敢涨价，小心他们的脑袋！”
    “哈哈哈哈……五块也还行，下次去尝尝。”
    见程南有不吃食堂的倾向，余久思立即趁热打铁，继续动摇程南“食堂好吃”的心态，“去尝尝绝对不亏，特别正宗的江城热干面~诶，你真的不想再尝尝外面的虾仁滑蛋盖浇饭吗，老好吃了，比这个好吃一万倍。”
    余久思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鱼香肉丝，“还有香菇滑鸡，嘿嘿……好吃捏……”
    怎么会有人说着说着把自己说高兴了，然后傻笑起来啊……程南一直很畏惧这种自娱自乐的群体，今日看见余久思一边傻笑一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无法自拔，他对这种人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
    能把自己哄高兴的人，肯定没什么心眼儿，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一般多少钱呢。”
    程南的声音打断了余久思对盖饭的幻想，他回过神，目光重新变得炯炯有神，嚼完一小块番茄，回复道：“虾仁滑蛋吗？十四，很划算吧~番茄鸡蛋八块，也很划算吧，在食堂也得十块八块的，还不如出去吃呢。”
    这样一说，程南确实有点动摇，之前朋友喊他出去吃过一次，A下来，他花了十几二十的样子，所以他一直以为外面店里的物价比食堂高很多，才一直在食堂解决午饭和晚饭……
    现在听余久思这么一说，学校外面的店好像也没那么贵……
    十块八块的，还可以接受。
    谈笑间，两人已经吃完了饭。余久思虽然口头上说着食堂不好吃，但还是把饭菜吃的一干二净。
    因为，食堂里贴着“光盘行动”和“粒粒皆辛苦”的宣传画，他不好意思太过浪费。
    两人站起来，一边聊着一边向餐具回收处走。
    “那——你下午出去吃吗？出去嘛出去嘛~不想呼吸一下外面自由的空气吗~”余久思看着程南还在犹豫，于是煽风点火，列举了一些去学校对面那片餐饮店吃饭的好处，第一条就是可以离开学校短暂获得自由。
    第二条是可以遇到同学，大家一起吃饭就很热闹。
    其实这几条理由都不足以吸引程南，程南考虑的，只有价格。
    “如果真的是十块八块，那……去尝尝叭。”程南放下餐具，嘴角上扬轻轻笑着，两个小梨涡隐隐可见。
    余久思听到程南答应了，差点开始欢呼雀跃，但碍于公共场合，人来人往，他收敛住动作，只说了句：“好耶！”
    看得出来，余久思心情很好。返回教室的路上，他哼着小曲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程南聊着。
    上楼，他们在四楼楼梯口碰到了回班的胡洛北和杜雪婷。
    胡洛北手里拿着一瓶酸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便回头看去，果然是那个聒噪的余久思。
    “咦，林一舟没和你一起啊？”
    这余久思不是说他社恐吗，没和他的老相好一起回来，居然和新同学一起上楼来了？
    余久思得意一笑，拍了拍程南的肩膀，炫耀似的说：“我将和更加权威的程南一起吃饭，不用羡慕我。”
    杜雪婷不屑地“切”了一声，眼神中照常带着些嫌弃：“其实无人想知道你和谁吃饭好吗。”
    “和谁一起不是吃饭啊，哈哈哈……班主任是不是已经在班里了？我听到他的声音了。”程南一边走，一边当“老好人”转移话题。
    胡洛北：“这浑厚且直击灵魂的声音——一听就是老刘的。”
    “走路上都要秀一下你的词汇量呢，跟那种莫名其妙做投球动作的男生一样。”余久思找到机会，嘀咕了一句。
    胡洛北随即停住脚步，扭头看向多嘴的余久思，眼神犀利，“有种再说一遍？？”
    “略略略，没种行了吧！”余久思见状，先胡洛北一步跑起来，“有本事来追我啊~”
    胡洛北皱着眉，笑容僵硬，“余久思你幼不幼稚！杜雪婷快去打死他！”
    杜雪婷指了指自己，表示：我、我吗？确定是我去打死一米八几的余久思吗？
    胡洛北追着余久思，一路追到了教室门口，到后门时，两人立即化身“文静且不苟言笑的三好学生”，从容地进班。
    程南和杜雪婷随后走到。
    班主任老刘坐在讲台，看见胡洛北和余久思进来，严肃的表情有了一点点缓和，“你俩又疯是吧，上次摔一跤不长记性，非要又摔了才知道后果。”
    余久思摸摸头发，略显局促，“没、没有……我俩走过来的。”
    “还”走过来的”，整栋楼都听得见你俩的声音……”老刘皮笑肉不笑，见到程南走进后门，翻脸比翻书还快，“哎哟程南，这么早啊，来来来，坐第一排来——余久思你学学人家，多沉稳啊。”
    闻言，余久思回头看向程南，他一看程南抿着嘴没有和他对视就知道，那家伙指不定偷着乐呢。
    装！继续装！装到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