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比越发越有灵感，最后让少年摆出一个扒着的姿势。
    按照男子的指示，安子夜脸色骤变。
    “屁股翘起来——”
    这五个字像烧红的铁钎，捅破他的耳膜。
    这是一个承受的动作，虽然这具身体是纯亚人，是受育者，但并不代表他能接受这样的侮辱!
    反抗的决心燃起，男子却丢出一句话，怒火被迫浇灭。
    “你有什么人生病了吧？”
    斑比疑问但肯定的问道:
    “镇上只有一个医生，就是我舅舅，如果希望你的朋友，家人得到医治，劝你别反抗。”
    斑比干裂的嘴角吐露风一般轻的话语，果然，黑发少年僵住身体，至到男子快画完上半身，少年缓慢弓起腰。
    斑比喉咙滚动几声，眼睛一亮，安慰道:
    “这不就做到了吗!放宽心，不管是妓女还是娈童，你们这种人，生来不就是给大人物当乐子？”
    无视男子的辱骂，安子夜仿佛竖立一道墙，隔绝外界所有声音。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他数不清多少次告诉自己要麻木，冷却内心，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短短几天，他已经不认识自己，他原本是这样忍气吞声的人吗？是懦弱的人吗？是不敢反抗的人吗？
    脑海充斥各种声音，最后闪过青年清澈的绿眸。
    不能反抗，波斯会死——
    不知怎么结束，男子兴高采烈拿着素描稿，冲进另外间画室，让他自行离去。
    安子夜翻过身，冰冷的展示台像零下三十度寒冷刺骨，炙热的心脏被某种东西冰冻着，少年双手交叉，膝盖微弯，形成一个婴儿在母体的被保护的姿势。
    一滴晶莹水状滑落至地，有什么东西粉碎了。
    ——
    黑发少年失神落魄地走出来，周围的人来回往返，有明确的目的和归宿，唯独他不晓得起点和终点。
    不知为何，街上的人群情绪异常高涨，似乎说什么部队要到了。
    当安子夜来到诊所，病床空荡无人，拉窗帘的手指颤动，他拉着医生问:
    “他呢？”
    对方的腿脚不太自然，语气却平静道:
    “他是你朋友吧？他吃了退烧药，趁我去厕所，自己跑了出去。”
    安子夜没注意到异常，一心想着波斯有可能自己跑出去找他，按照波斯粘人的经验，概率极大，没过多思考，担心大过理智，少年急匆匆跑出去。
    留在原地的年老医生，把病床底下的绷带捡起，丢到后巷垃圾桶。
    安子夜疯了一般，在街道飞窜，在撞翻三个摊贩后，目光顿住——
    墙角蜷缩着缠着绷带的流浪汉，栗子色的脏发从麻袋刺出一角。
    他冲过去掀开麻袋，却对上一张五十岁的陌生脸孔。
    天色渐晚，安子夜焦急咬着手指，眼珠子一秒内转动数次，霎时镇定下来，镇上就这么大，人还能跑哪去？
    除非他根本没有离开过，或是被藏起来——
    回想医生说话闪躲的神情，安子夜拔腿返回诊所。
    回途街上的人群涌向
    诊所里，医生和刚才绘画的年轻男子在谈话。
    年老医生说:“我把纯亚人卖到黑区，你瞧，有五百金币!”
    老者明面上是镇上的医生，实际和黑区勾结，常把贫穷付不起诊费，没有势力背景的平民拐卖到黑区，而他的侄儿则是为贵族提供x画的画家。
    斑比兴奋的接过，想起黑发少年，充满诱惑的躯体:
    “舅舅，今天你叫来的少年，该不会也是纯亚人？或许能拿去卖个好价钱？”
    医生处在激动中，不引以为意:
    “纯亚人被所有贵族保护严实，遇到一个很幸运了...你说那个煤炭小孩？他除了未成年符合，长相不行啊。”
    听到这，安子夜还有什么不明白，眼看快压不住怒火，腰间的刀子蓄势待发——
    但事关波斯，安子夜强迫自己冷静，他不能如此鲁莽，黑区是这一带最大的黑色势力，冒然行动肯定不成。
    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势力能够与之抗衡——
    思索中，街道传来人群骚动声:
    “天啊，是巡查队的骑士们!”
    “他们打败了魔兽，凯旋而归!”
    “听说了吗？骑士长一人就把一层楼高的魔兽打倒!”
    巡查队？
    记忆里，是隶属于罗亚大陆，艾兰迪公爵家族的骑士兵。
    艾兰迪家族是上流顶层阶级，如果他恢复安迪亚少爷的身份，是不是能得到巡查队的帮助？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安子夜朝着人群跑。
    ——
    巴尼是巡查队的见习生，负责队伍后勤，他今天格外不爽，同样被家族送进来，凭什么格安那小子能够升级到见习骑士？
    走在队伍最尾末，巴尼不耐烦避开人群。
    心里不屑，一群贱民!
    众多贱民里，忽然冒出一个黑炭小鬼，巴尼白眼简直要翻上天，上帝，哪来的肮脏家伙!
    安子夜个子娇小，即使即将成年，身形不像十七岁，反倒像十四，五岁的少年，他蹬着腿好不容易追上队伍末端。
    紧急下，他抓着走在末尾的骑士，把脖子上的蓝色吊坠拿出来:
    “骑士大人，我是安迪亚伯爵的儿子，我遇到了困难，请您帮帮我!”
    巴尼见这个平民竟然触碰他，大力挥开，少年跌坐在地。
    心中估量者吊坠价值不菲，巴尼眯着眼，轻蔑嗤笑，把吊坠一把抢过:
    “你这肮脏的小偷，敢偷贵族的东西？”
    安子夜被推倒在地，整个人是懵的。
    见少年没反应，巴尼更确信他是小偷，把玩手里的吊坠:
    “还敢冒充贵族少爷，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我的确是安迪亚伯爵的儿子，这是家族信物——”
    巴尼不相信，一脚踢开少年，夺走了坠子:
    “快滚回你肮脏的老鼠窝!”
    安子夜没想到巴尼会强夺，伸手拿回，激怒了巴尼，对方拔出佩剑，在安子夜手臂划出一个口子。
    “贱民!不想被我一剑刺穿，就快点滚!”
    接着转身大步归队。
    队伍后方很快被人群埋没，安子夜狼狈地被挤出去。
    热闹的街道，独留他瘫坐在地，内心简直快崩溃了，他印象中的骑士兵，应当是行事光明磊落。
    如今唯一的信物被夺走，波斯被卖进黑区......
    他安逸的生活，没遭遇如此大的打击，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身体像泄了力气，沮丧不安，低头看自己的影子被无限拉长，幽深的黑色快吞噬他的意志。
    混乱的大脑，涌现很多画面，短暂的人生阅历中，顿时浮现一个年老身影。
    老者无声张合说了某些话。
    猛地，安子夜骤然狠抬头。
    人在绝望之中，千万不要低头——
    “要往上看。”
    脑海想起这番话，黑色的眼眸透着一种决绝，他不能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做，只能活在忏悔中。
    一个大胆的想法萌生，眼神坚定，义无反顾地朝诊疗所前进。
    夜色彻底暗了下来，年老的医生压抑不住兴奋，拿着装满金币的袋子，准备去赌坊消遣，锁门之际，一道锐利锋芒的冰冷抵在腰间，他顿时僵硬不敢动。
    安子夜勾勒住医生的脖子，把医生逼进狭小的看诊室，直到老人无路可退，冷声质问:
    “黑区在哪里？怎么进去？”
    医生完全不敢抵抗，结结巴巴:
    “在...在贫民窟附近的矿洞里......”
    “怎么安全进去？”
    “指明...指，你的来意就可以进去了——”
    身后压制的力道没有变化，医生哆嗦请求:
    “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请你放过我!我有金币，请不要伤害我!”
    把金币袋子挪出来，安子夜眼神晦暗不明，没有接过:
    “今天你卖的纯亚人，他是醒着还是睡着的？”
    医生不明所以，诚实道:
    “本来是睡着的，后来醒了。”
    听到这，安子夜心脏刺痛着，无法想象波斯醒来发现自己被卖走，该有多害怕。
    而罪魁祸首竟是本该救人济世的医生!
    安子夜觉得讽刺，联想他和绘画男子的对话，显然他们经常干这样的勾当。
    安子夜松开禁锢，年老者以为金钱诱惑成功，没想下一秒，冰冷的刀刃插入臀部。
    “你...我......”
    医生不可置信地看向黑发少年，靠在墙上滑落在地。
    安子夜承认他这是报复性的行为，他弯着腰，在医生耳边，如恶魔般吐露:
    “想救自己吗？”
    老者颤抖着点头。
    他轻笑一声:“你是镇上唯一的医生，除了你自己，没人能救你。”
    把金币袋子抽走，少年头也不回走出去。
    关上门，安子夜深深吸了一口气。
    让他抬屁股!让他翘高一点!
    既然没法报复男子，那就让他舅舅体验屁股被盯上的滋味!
    反正都不是好东西，而且他只是插进皮肉，顶多留点血，并不致死。
    掏出顺手拿走的苹果，安子夜狠狠地咬下，脸颊鼓起，眼神笃定望向贫民窟的方向。
    “波斯，我一定会来找你。”
    ——
    巡查队扎营处，身着墨绿色军服的骑士们，眼神肃杀，严谨驻守在各位置上。
    最偏远的帐篷里，巴尼和几个被家族送进来的见习生，小声议论，时不时发出笑声。
    巴尼把蓝色坠子拿出，放在众人面前，大言不惭:
    “看好了，这是我家里给我买的护身符，克莱因宝石!”
    有人面露羡慕，嫉妒，平静的神情，他们大多是家族送进来的少爷，富豪儿子，行商的平民，甚至奴隶，无一不是以成为骑士为目标。
    在罗亚大陆，只有成为猎手和独当一面的骑士，才能斩杀魔兽。只要有能力，无论出身，能通过考核，就成为一名骑士。
    成为骑士是非常光荣的事情，且能力越出色的骑士，甚至能得到王室的认可，赐予不亚于贵族的爵位，因此每年各地，穷人家，富贵人家会把儿子送进各大骑士团历练。
    巴尼就是其中一名富有家庭的独生子，他受不了队伍的操练生活，闲下时，就聚集其他见习生。
    今夜不太平，巡查队的骑士长——阿克尔，从周围的魔兽边境撤回，带领主队骑士回到营帐。
    阿克尔是艾兰迪公爵，亲自授予的骑士长，带领巡查队搜查领地魔兽出没的地区，今夜一连发生重大事件。
    据情报，黑区私自把魔兽运入领地，并私藏魔兽晶石，这无疑是挑战骑士的权威。
    魔兽不能进入领地，而魔兽晶石是骑士们增强实力的来源，如果有心人偷走和私吞，将会得到最严厉的惩戒!
    经过主帐篷，阿克尔听到远处的嬉闹声，皱了眉头，副骑士长会意道:
    “那是前天刚进入队伍的见习生。”
    嬉闹声逐渐扩大，阿克尔面容不悦掀开帘子，众人瞬间按下了暂停键。
    阿克尔身上的血腥味异常浓重，这是近身斩杀魔兽，才会沾染到的气味。
    他每走一步，见习生都默默低头，降低存在感，唯有巴尼背对不知道，仍在炫耀手中的蓝宝石。
    “坠子从哪来？”
    巴尼以为是哪个见习生问，骄傲抬着下巴:
    “不是说了，我家里给我送的——”
    一股蛮狠的力量接过蓝色坠子，巴尼发现手心空了，转身，对上阿克尔深沉的眼眸，对方的军服残留未清理的血渍，大大刺激了巴尼这种还没上过战场的见习生。
    阿克尔打量着坠子，最下方有个黑色图腾，再次问:
    “坠子是谁的？”
    被阿克尔凶悍的目光给震慑，巴尼结巴道:
    “是，是镇上一个黑发小孩......”
    “人在哪？”
    被强大气势震得大气不敢出，巴尼紧张胡乱甩锅:
    “长官，那个黑发小孩是小偷!他谎称自己是安迪亚家族的少爷，我把他偷来的赃物拿回来，驱赶他......”
    阿克尔呵笑一声，接着重拳打在巴尼肚子上:
    “蠢货!这是安迪亚家族的徽章!”
    精致的黑色蔷薇图腾，大大方方烙印在坠子底部。
    巴尼被打得生疼，弱弱地说:
    “可是，他只是一个平民......”
    阿克尔接过披风披上，吩咐副骑士长整兵，冷声道:
    “安迪亚伯爵遗失在外的儿子就在贫民窟，见习生，你要祈祷他没在领地出事，否则——”
    阿克尔给了他一个冷厉的眼神:
    “你将承受来自安迪亚和亚伯拉家族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