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如果我能解你身上的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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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有不解,却也没有问出来,而是道:“安燕然,你对天家旧事如此了解,莫非也姓轩。”
安燕然宛然一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救了你,且和有你相同的敌人。”
“苏某何来敌人?”苏隐摇摇头,便是他被正道所厌弃,也不过是所站的立场不同。别人不来找他的麻烦,他自也不会反杀过去。
“若是晏朝暮死了,你便有了。他肯为你杀上华山,难道你连为他报仇的勇气都没有?”安燕然笑着开口,停顿片刻又道:“便是他没死,难道你不想将这件事情彻底了结,还你们二人太太平平吗?山高水远,你们便不想多去看看?”
原来如此。
苏隐低低的笑了一声,难怪安燕然会救他,原来他早便想利用他了。
他一介江湖草莽能有何用处呢,无非是能杀几个人而已。
“那人是谁?”苏隐道。
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几年了,朝堂上的那位应该也老了,估计也想不起当年的无辜稚子来。更何况行刺天子,届时朝堂大乱,安燕然即便有那么大的胆子,也要苏见善当真是无药可救甘愿弑君才行。
“商祺太子轩临未。”安燕然不紧不慢的道,但每说一个字,眸眼便冷了一分。
日已西斜,将这一片红枫染上一层金色,也将苏隐的半边脸染红。他伸出完好的那只手,慢慢将另一只手的白色锦缎悉数拆了下来。伤口并未完全愈合,依旧血肉模糊,但他似乎察觉不到痛一般。
安燕然久久等不来他的回应,也暗暗有一些着急,手中的折扇合了又开,开了又合。
“安燕然,你之前说那儒宗没有容人之量,如今看来你们轩家皆是如此。你是想效仿那儒宗兄弟倪墙?”他只是不问世事,不代表什么也不懂。他和晏朝暮一路逃亡了这么久,什么魑魅魍魉没有见过,什么算计阴谋没有尝过呢。更何况他想他已经见过轩临未了,在下邽的茶楼上,在不远处的凉亭中。
安燕然前脚才恭恭敬敬的将人送走,转身就想着怎么谋害自己兄弟,轩家果然都是一个样子。他不禁想,当初老阁主倾尽全力也要护下蜀王后人,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护了一时,却未能护住一辈子。
晏朝暮活到如今,早已不知在黄泉路上穿梭多少次了。想到晏朝暮,苏隐的眉眼又柔和了一些,他既然没有死,便要去把晏朝暮找出来。若晏朝暮真的死了!
苏隐想,反正他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便顺心而为吧。
“你想要我做什么?”苏隐问。
“先帮我找一个人?”
“谁?”
“你应该认识,幽十三。”
真巧,苏隐还真的认识,不仅认识,还知道他和晏朝暮落到如今的地步,其中便有幽十三的推波助澜。
“你找他做什么?”
“不是我找他做什么,而是我那好兄长在找他。见善,你这么聪明,不妨猜猜他想找幽十三做什么?”
苏隐并未回答。
幽十三是暗影的人,若是事成了,他一定会回去向他的主子回报。可若他出了意外,便自是回不去了,看来华山上变故太多,也不全然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他不知晏朝暮生死,自是要亲眼去看了才行。安燕然让他去找幽十三,也是算准他想知道真相而已。
“安燕然,你如何笃定我一定会帮你,你又如何确信我一定能帮到你。莫说我这一身的伤了,便是我身上有什么,你应该也很清楚吧。”安燕然算计太多,他若与他一道,无异于与虎谋皮,就算真的能如常所愿,将来也必是一番牵扯。何况他除了有一身武功之外,还中了蛊,届时是否能助他都还两说。
“如果我能解你身上的蛊呢?”
苏隐突然笑了出来,是啊,他做梦都想把身上的蛊毒解了,安燕然这个条件确实让他无法拒绝,但是他也会想,如果晏朝暮不在了,他身上的蛊解不解又有何干系呢。
“苏隐,你把幽十三带回来,死活不论。届时我帮你解蛊,至于后面的事情,等你找到晏朝暮了再说。”晏朝暮是死是活,安燕然并在意。因为活着,晏朝暮自己会动手报仇。死了,他总有办法让苏隐站在他这一边。
苏隐虽然不愿意待在这个地方,但是他刚刚醒来又未痊愈,故而也只能暂时留在这里。何况他未应承安燕然,安燕然又怎肯轻易放他离开。
许是真心想要拉拢于他,安燕然每日都会派人来为他上药。只是苏隐既然醒了,也不假他人之手了,故而也将那些侍女退得远远的。在这期间,他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秋行水,安燕然的外祖父,而也是秋行水的出现,让他更加笃定了安燕然的身份。
一个野心勃勃的轩家皇子。
秋行水能出山帮着名义上的外孙,可见当初那出因爱上养父求而不得将人满门全灭的戏码也当不得真。毕竟能得当今皇子一声外祖父,便足以说明当年的父女反目实有隐情。
这是他人的家务事,苏隐自是不曾在意。但他知应是秋行水将他从华山的深渊中带回。所以哪怕他面对安燕然时面色清冷,在看到秋行水时也尚有敬重。
他曾问过安燕然华山发生的事情,得到的回答是江湖正道伤亡惨重,幽冥阁人悉数命丧山巅,而晏朝暮不见踪迹。
安燕然曾以为暗影得手,晏朝暮死了,若非苏隐不信,他也不会想到轩临未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原是不见踪迹,当是生死未卜。
山庄极为僻静,庄前庄后都是一片红枫,宁静又安逸,最适合用来养伤。只是月凉如水之下,那原本应该待在房中的人却出了院子,进了红枫林。他走出没多久,便听到一阵悠扬婉转的琴声。苏隐停顿片刻,随后顺着琴声过去了。
满树红叶之下,一人盘坐在树下,腿上放着一把琴。轻拢慢挑之间,一曲《高山流水》诉尽满目凄凉。
苏隐停在安燕然身边。
一曲终,安燕然抬头笑道:“见善,你若是想要离开,直接与我说便是,何必偷偷摸摸。”
苏隐抿着嘴不言,他确实是想下山,毕竟他多待一日,外面的形势便会变动一分。而且他承安燕然太多情,届时怕是还不清。
安燕然一点也不在意他脸上的冷意,放下琴走了过来。
月光洒在苏隐脸上,那是一张极好看的脸。安燕然突然想也许那日轩临未想的也不岔,毕竟这般的人,谁又不想留在这边呢。可这人不是那任人摆布的菟丝草,而他亦不是那随时可以抛开所有的晏朝暮。他的视线落在苏隐衣袖下的手上,他记得他搜罗了众多药膏,也不知这双手恢复如初没有。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苏见善,我等你回来。”安燕然突然笑了出来,目光清澈的看着面前的人。
他知苏隐一定会回来,因为他定不想身上落着那傀儡蛊。他原是那般高傲的人,便是非死不可,定也不希望自己死得不明不白的。
苏隐淡然回视。
这人三番两次救过他,他心中亦有感激。只是安燕然似乎并不需要他的感激,而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当做一场算计,他们各取所需,也谈不上谁亏欠谁。
“安燕然,苏某虽是江湖人,但亦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们轩家的事,看似是一家之事,但牵动太多人。你心有不甘也好,你认为他不及你也罢,这都不代表你便能改天换地。他能站在那个位置,便是因他身占正统二字,不管他如何,你所行皆为谋逆。”
安燕然要谋的不是一家之财,而是整个天下。而他一念动,便有很多人会被卷进去。
“不管他如何?”安燕然冷笑一声道:“他为一己之私搅得武林大乱,难道不是不仁么?他追杀曾经的血肉至亲难道不是不义么?便是这些你都不管,难道你真愿意死在他的猜忌之下?你愿意,那晏朝暮呢?他愿意吗?他明明是何等身份尊贵之人,却要死得一身骂名。他该吗?你舍得吗?苏见善,你与我讲道义,你怎么不想想你沦落如今,谁又和你讲了道义。你都甘愿舍弃自己的身份了,为何就不能彻彻底底的黑下去。你以为你还能爬得起来吗,你以为那些人会念你一句好?不会,他们只记得你公然护着那晏良夕,与魔为伍。便如同他们只知道晏朝暮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而不知他曾经是多少人都想护着的蜀王之后。琉璃宗、幽冥阁,还有那如今导致蜀地动荡不安的所有人,难道他们个个都是心有私念么?”
当年的是是非非就算算不明白,难道如今发生的一切便是理所当然的吗?
谁又是真的该死,谁又必须被踩在脚底下呢。
苏隐漠然的看着他,良久才道:“我和晏朝暮的冤,我们自己会解,但那并不是你有所求的借口。他不仁不义是真,但你能保证你能比他做得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