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七章慌什么,老夫死不了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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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众弟子惊慌来扶却被他厉声喝退:“慌什么,老夫死不了。”
    他还要活着看苏隐和晏朝暮到底能走到哪一步,是被天下人唾弃,还是改邪归正一别两宽。
    苏隐不欲再多言,伸手将晏朝暮背起,走出不远,又将冥七扶了起来。他本来武功极好,便是担了两人也不觉得多累。只是身后孟清辉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倒似有千斤重一样,让他举步维艰。
    前方是丛林幽幽,不辨方向。他不知来时路,只想着朝西而行,一段路竟也走得异常困难。落日余晖洒满整片丛林,明明是霞光一片,却好似迷了眼睛。他不分方向的往前奔了数十里,眼见前方出现澎湃水声,才知他竟走错方向,先一步到了大河之边。
    身后是昏迷不醒的晏朝暮,身侧是早已魂归天地的冥七,苏隐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心中也隐隐痛起来,好似有什么在爬一样,偏偏却怎么也挠不到。他突然想,他只以为不见渊濡不去想那蛊毒,便能安然的躲避一生,其实那蛊又何尝不是毒。一旦入了体内,总有一天会磨了心智,哪怕没被人催动亦无人控制,他也会渐渐疯癫不再自已,便如同那小庄亦如同身旁的冥七一样。
    ”苏掌门。”身后突然有人唤他,他茫然回头,便见一黑影飘了过来,不是幽十四又是谁。
    原来幽十四见他久久未归,也放心不下,但又不敢离了司卿他们,索性带着他们一路寻来,适才见空中有人掠过,认出是苏隐,便先一步追过来。
    他见苏隐神色不对,又见晏朝暮在他背上昏迷不醒,而他身侧亦还靠着一个僵直的人,担心的走过来,却在看清那僵直之人是谁后,蓦然愣了一下。
    苏隐看着他变白的脸又看了看乱发之下已无血色的脸,仓然之间道了一声:“对不起啊,未曾把他活着带回来。”
    他当初未曾救下小庄,如今亦未曾救下冥七,想来日后也未必能救下自己。那他苦苦的挣扎又是为何,自恃武功高强又如何。
    他一时想岔,心绪不宁,径直倒了下去。
    幽十四脸色大惊,堪堪抢上前来,却也只抓到苏隐的半边衣袖,然后看着人倒在了一片黄沙之上。
    苏隐翻身倒下时,晏朝暮也一并落下,两人滚在一起,衣襟相连,竟分不清谁是谁的。
    滚滚长河向东流,一边是天山绝巅一边是浩瀚大海,但残卷至中游却是水浪击石,平缓了许多。偶有分流溢出一道小河来,黄沙铺地碎石洒落,还能看到村人洗衣浣纱,稚子摸鱼打滚。
    “时幽,时幽,你快看。”洛瑶兴匆匆的招手道。
    幽十四看过来时,她适巧提起鱼竿,一尾鱼腾空而起,溅起点点水花来。只是那鱼甚是活泼,还未等洛瑶笑完,那鱼便挣脱鱼钩跳回水里。
    洛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那里,沐棠瞧见了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笑得捂着肚子喊疼。便是幽十四也不禁弯了唇角,心中的抑落扫去一些。
    洛瑶钓的鱼没弄上来,气呼呼的卷了裤腿,便要去捉鱼,见沐棠在一旁笑,便直接一捧水泼了过去。
    沐棠躲避不及,被淋了个正着,也不管不顾的跳下水来,撩水去泼洛瑶。两人玩得不亦乐乎,引得上游洗衣的村妇也看了过来,唇角亦有笑意。
    幽十四看着嬉笑玩闹的两人,默然的垂下视线。
    这里靠近大河,是个不大的渔村,村里之人皆在这黄河上讨生活。村民不知江湖武林发生何事,对这带着两个病人投宿的过路人也异常热情。只是他们身后有太多事情,幽十四原想着等晏朝暮和苏隐醒来便能离去。却不想一等数日,晏朝暮宛然没有醒来的迹象。而苏隐不知是不是吹了河风还是之前的大雨所致亦或者心绪不平,伤重之后竟感染风寒,高热好几日不退。
    他们皆是习武之人,这风寒之病向来找不上门来,但一旦找上来了,便没有那么容易痊愈。一群人着急忙慌的折腾数日,苏隐的高热终于退了,只是异常嗜睡,平日难得清醒。
    一群小弟子的心也跟着大起大落,着实不安了数日。这其中只有幽十四见识最多,可惜他口拙,说不出劝慰的话来,只能以大病初愈需要补身子为由让洛瑶他们来捕鱼,也算是给这几个惶惶不安的云空山弟子找些事做。
    如今看到人终于露出笑脸,他隐隐也放松一些。只是到底还是有一丝羡慕。这些弟子这么不经事,只能是被人护得太好了。
    他这边多了几抹思虑,回神时身旁多了一人。
    那人穿着一身素净单衣,于何时来他不知。只是瞧见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后,幽十四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低声道:“苏掌门。”
    “此间已无苏掌门,我略长你几岁,你以后便唤我苏叔吧。”他已将云空山颜面抛之脑后,自然不敢再提云空山的事情。只是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却不知如何和司卿他们提及。
    幽十四略显怔愕,却到底没有喊一声苏叔,只是从善如流的改了苏前辈。他此前是时幽的时候尊称此人苏大哥,如今这人和阁主在一起,他自是不能平辈而论。
    苏叔一称,他到底不比司卿他们,自然也喊不出来。
    “已经过去几日了?”苏隐少有疾病,此番浑浑噩噩间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几日。他原以为自己折腾这几日晏朝暮总该比自己先醒来,没想到晏朝暮倒是睡得沉,竟是至今也没醒。他想他曾向晏朝暮许了好多承诺,自己却又反悔了,晏朝暮定是恼他不过。
    “如今已经是八月下旬了。”初到下邽时不过刚刚进入八月,一晃眼都已经下旬了。苏隐算着时日,发现已经过去七八日了。
    他沉默良久,目光扫过河边看到浑身湿淋淋笑得倒仰的洛瑶二人,也不经意带出一些笑意。只是笑意在触及幽十四身上的黑衣时便又收了回去。
    “你把他安葬了吗?”
    幽十四一愣,随后才想起他问的是冥七,犹豫片刻道:“冥七曾经道,若是埋骨他乡便为他立个衣冠冢。此去千里,离幽冥阁太远了一些。”所以他一把火把人烧了,一捧尘灰入了罐中,若他安然归去,自也能把冥七带回去,也不至于让他真的客死异乡。
    “你们均有原名么?”苏隐道,他曾听晏朝暮唤过锦书二字,想来便是冥七原本的名字了。
    “我等皆是孤儿,有些记事了知道自己原名,有些不记得了,便随口给自己起一个。”但幽冥阁死士护卫的训练原本就残忍苛刻,撑下来的人不多,活着出谷的亦不多。
    “那你原叫什么。”苏隐抬头问道。
    幽十四默然半晌,却始终没有回答。他自是有称呼的,可惜那名字是幽十三给的。如今幽十三背主而去,再见也是敌人,他便不想用那个名字了。他回头看到远处的洛瑶,不知为何,低声念了两个字,时幽。
    苏隐一愣,他知时幽只是幽十四化名,算不得本名,不过幽十四既然这样说了,他亦没有再问。他在水边站了许久,河风极大,卷着层层燥热,带着尘沙扑来,让他隐隐有些气闷。
    他转身准备回去,幽十四在身后道:“苏前辈,冥七身上并无口笛,那传出消息的人不是他。”
    苏隐也猜到是有人故意放出冥七引他们去的,而这人他也猜到是谁了。他还以为暗影有其他事做暂时顾不上他们。原来山河之重,他们也未减分毫。
    朝堂瞬息万变,天下亦是不安,但那人不想他们活,便竟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师叔,您身子不好,怎么还外出见风。”司卿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苏隐的身影,忙不迭准备出门时,苏隐已从门外进来了。
    他们借了一村民的院子,前前后后不过三间屋子,一间安置晏朝暮,一间安置苏隐,其余人便卷了地铺睡在另一间屋子里。
    苏隐见他手里端着一盆水,知他刚从晏朝暮那里过来,想了想,也去了晏朝暮的屋子。
    晏朝暮依旧昏睡不醒,苏隐之前已经输过内力了,只是他体内如同混沌一样,半丝没有好转。他亦有伤在身,便停了下来。如今看人还是睡着,心中也带出万种思绪来。
    当时他意已决,想着死在孟清辉手里也未尝不可。却忘了他同晏朝暮说了那么多的承诺,却一个都未曾实现过。
    “晏朝暮,我知你恼我。可如今我都舍弃了,你还这般气我,便不怕我一怒之下走了么?”苏隐伸手抓着晏朝暮落在床边的手,想说些狠话,视线扫过晏朝暮苍白的脸,怎也说不出来,只能叹了一声,将头贴在对方的心口。
    那时孟清辉的剑只差一点便刺穿晏朝暮的心口,那种后怕他不想再来一次。
    晏朝暮气息绵长,便是心口也是极暖的。

    作者闲话:

    一般来说,FLAG不能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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