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恶之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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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要查。
关于何了然的身世,秦舟下意识的,只有这一个想法。
医院走廊的荧光灯在凌晨显得格外刺眼。秦舟推开病房门时,正好撞见顾恒拎着保温杯往外走。
”江晨熬了一宿,我让她回去睡会儿。”顾恒压低声音,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
秦舟点头致谢,目光越过顾恒肩头看向病床。
许浩天正艰难地撑着床沿想坐起来,输液管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
“躺好!”秦舟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肋骨断了三根还敢乱动?”
许浩天疼得倒抽冷气,却还是梗着脖子:“秦队……梁书亦他们……”
“都铐在局里了”秦舟顺手调慢点滴速度,“你小子命挺硬啊,医生说再偏两厘米就戳到肺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泛白,监护仪有节奏地发出“滴滴”声。
许浩天突然抓住秦舟的袖口,纱布包裹的手指还在发抖:“那个……何科长他……”
秦舟动作一顿,想起身体不适的何了然。他若无其事地掰开许浩天的手塞回被子里:“管好你自己吧,卧底学校卧进医院的,你是头一个。”
监护仪上的心率线突然急促地跳动了几下。许浩天苍白的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红晕:“我……我查到李一凡和梁书亦……”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吓得秦舟赶紧要按下呼叫铃。
许浩天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深吸一口气,牵动肋骨的伤处,疼得眉头拧成一团。
“梁书亦他们……长期霸凌李一凡。”他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往他课桌里倒馊饭……体育课把他反锁在器材室……”
秦舟的指节在床头柜上叩出沉闷的声响。
他想起审讯室里梁书亦那张有恃无恐的脸,和那句“我是未成年”的嚣张口吻。
“最恶心的是……”许浩天突然抓住秦舟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老师们都装作没看见。所有老师都说过”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话……”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突然的寂静中格外刺耳。
秦舟望向窗外,晨光中飘舞的尘埃像无数细小的冤魂。
他忽然明白法医报告上那个诡异的细节。
死者孙桐被剜去的双眼,或许正是对”视而不见”最残忍的惩罚。
“李一凡的奶奶上周去世了。”许浩天轻声说,“葬礼那天……梁书亦带人把他堵在厕所,逼他喝拖把水,他直接错过了奶奶的葬礼。”
秦舟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想起资料里那个瘦弱的黑框眼镜少年,档案照片上,男孩镜片后的眼睛像两口枯井,看不到半点光亮。
“但是……刘琴好像特别反对校园霸凌,只要让她撞见霸凌,她都会制止,而且……她对李一凡特别照顾。”许浩天道。
秦舟沉默片刻,拿起电话:“宋遇,去志高中学,把刘琴和李一凡带回来……”
秦舟临时调整了人手安排,周温言被紧急调来负责刘琴的审讯。
这个决定在晨会上宣布时,几个年轻警员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
“周哥那眼神……”小张警官小声嘀咕,“上次审犯人,把人家硬生生盯哭了。”
周温言正靠在窗边,闻言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过奖。”
相比之下,宋遇简直是安抚人心的不二人选。
此刻他正蹲在志高中学天台边缘,与蜷缩在角落的李一凡保持着安全距离。
秋风卷起少年过长的刘海,露出额角一道尚未痊愈的结痂。
“要尝尝吗?”宋遇晃了晃手里的罐装咖啡,“无糖的。”
李一凡的眼镜片反射着惨白的阳光,让人看不清眼神。
但他颤抖的手指接过咖啡时,宋遇注意到他手腕内侧密密麻麻的圆点状烫痕,像是烟头烙出来的。
远处教学楼传来上课铃声,李一凡突然浑身一颤,罐装咖啡“咣当”掉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洇湿了宋遇的鞋尖。
“他们……是不是都知道了?”少年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宋遇后背窜上一股寒意。
宋遇心头一紧:“谁?知道什么?”他下意识往前挪了半步,鞋底摩擦着天台的水泥地面。
少年突然笑了,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却让宋遇浑身发冷。
他抬起手指向楼下,可是楼下除了几个不去上课,看热闹的学生,什么都没有。
“看啊……”李一凡的声音突然有了生气,“他们终于要遭报应了。”
宋遇猛地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触到的皮肤冰凉黏腻。
下一秒,他掌心里传来一股惊人的力道。
这个瘦弱的少年竟硬生生挣脱了他的钳制!
“李一凡!!”
时间仿佛被拉长。
宋遇眼睁睁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向后仰倒,校服下摆在天台的边缘翻飞如折翼的鸟。
他徒劳地伸出手,指尖只擦过他的手腕。
“砰——”
楼下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宋遇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
他机械地摸出手机,发现自己的手指抖得连拨号键都按不准。
“这里是志高中学天台……”他的声音陌生得不像自己,“有学生跳楼……需要救护车……”
而在审讯室里,刘琴的茶杯突然从手中滑落,瓷片四分五裂。
周温言弯腰拾起一块锋利的碎片,在指间缓缓转动:”刘老师,您知道人在极度恐惧时,瞳孔会放大到什么程度吗?”
他的瞳孔上倒映着刘琴瞬间惨白的脸。
秦舟站在单向玻璃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记录本的边缘。
周温言将一杯温水推到刘琴面前:“听说您对李一凡格外照顾?”
刘琴的指尖在纸杯边缘划出一道水痕:“那孩子……太苦了。”她声音突然哽咽,“父母双亡,跟着奶奶住在棚户区……”
“但其他学生说,”周温言翻开记录本,“正是因为您的特殊关照,才加剧了李一凡被霸凌的情况。”
秦舟当然知道,周温言在诈刘琴。
”胡说八道!”刘琴猛地站起来,手铐撞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的眼镜滑到鼻尖,露出下面青黑的眼圈:“梁书亦他爸是教育局局长!每次我上报校园暴力,第二天就会被叫去谈话!”
周温言示意她坐下,笔尖在“梁局长”几个字上画了个圈:“所以您选择视而不见?”
刘琴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椅子上:“我……我只能在我看见的时候阻止……”她的手指神经质地绞着衣角,“至少在我的课上,梁书亦会给几分面子……”
监控室的秦舟眯起眼睛。
审讯室里,周温言突然换了话题:“孙桐老师遇害当晚,您说自己在学校值夜班?”
“对!晚上10点的时候,办公室所有老师都能作证!”刘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切地回答,却没注意到周温言眼中闪过的锐光。
没人提到孙桐的具体死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