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过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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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容随之看向门口,隐秘的观察着周颖的神色,发现他没有半分排斥才放下心。
因为谁会喜欢突然来家访的老师,就连自己小时候也讨厌的紧。
可随后皱起眉,周映走进门后才发现他的鞋已经打湿,裤腿显现出一天明显的分界线,深褐色的裤摆仿佛能挤出水。
想来也只能是过桥石水位还没有退完就过了桥。
明先说的是去找他,现在还冒险过河,想到这,程容一股火气窜了上来。
“呀,怎么裤子都湿了?不会是还没退完水就过桥了吧?小映!”二婶惊讶的喊出,心疼的摸了摸裤腿。
程容的猜想被证实,心里的火气犹如添上了一把火,烧得更旺。
周映后知后觉般低下头,看向深色裤腿,拘促的拽紧裤缝。
“水已经退的差不多了,我这是,是,没看路踩进了水坑。”
踩哪个水坑能让两只脚都是湿的,裤腿也整齐的湿到了脚腕上,周映的解释像个满是补丁的褂衫,能轻易看见补痕。
夫妇两人只是心疼的叮嘱他注意,没有多说,反倒是周映兴奋的邀请程容去自己家。
程容盯着周映的脸沉思了半秒,转头看向二叔。
“我会的。”
程容心里的火气在狂颤,但在看见周映湿透的裤腿和喜悦的神色后,火气仿佛被浸进河里冲刷,压住性子。
一向安静内向的少年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喜悦,这对于一个满是壮志和气宇轩昂的年轻人是多么大的诱惑。
心中的正义感得到满足,但是这点就是伊甸园的苹果。
二叔满脸愁绪的点点头,又递给程容一支烟。
程容接过烟,为对面的男人感到悲苦,因为在他答应后不是喜,而是愁。
他不知道对多少老师说过,可能是希望自己的侄子能好过一些,也是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些。
把桌脚的牛奶用脚轻推进桌底,没让人注意到,和二叔道别后跟着周映出了门,走上了小路。
路上叮嘱周映让他不要在没有退水学前过桥,要注意安全。
周映急忙点头答应,表明自己认真的态度。
要过桥时,程容似有所感的转过头,发现二叔正在门沿处抽烟,雾白的浓烟挡在他眼前看不清神色。
周映跟着转头看见二叔挥手道别,“二叔,谢谢你了,快回去吧。”
二叔挥手回应,转而进了屋。
“老师走吧”
程容踩在桥上打量着脚下的木桥,潮湿的木板显露出深褐色的纹路。
看着已经用上了十几年简陋的桥,搭出了周映上学的路上。
他眼看向小步慢跑的周映,石头的鞋厚重的打在木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深褐色的裤腿时不时随着凉风贴在皮肤,寒冷入骨。
“程老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周映的声音拉回程容的思绪,视线随之移向上方,却对上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
“没什么,就是看你一早上没来,就来看看。”
如同水光反射凌波的双眼消失,周映连忙解释,“昨天晚上下雨,早上就淹完了桥,来不及去借电话请假。”
“没事儿就好,下次也别急着过河,安全最重要。”
周映紧张的语气被程容打断,轻声有力的安慰话出口,只想让他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错。
周映忐忑的心放下,脚下的步伐放慢,靠近程容。
周颖家住在半山腰。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平时走10多分钟的路,这次一生生用掉两倍时间
“老师,你先喝水。”
周易拿出桌下的水壶,倒了碗热水放在程容面前。
“要不要喝茶叶?”转身还想去进屋拿茶叶。
“不用了,你先去把衣服换掉,别感冒了。”
程容盯着他进屋去换衣服,才开始审视整个房间。
房屋还是用老式的木板盖的,屋顶铺满瓦片,中间有间宽敞的堂屋,堆放着些杂物,最大的物件只有放在堂屋角落处的打谷车。
东屋的厨房还温着,饭锅里还冒出热气,客厅里的一台就是电视积着一层厚重的灰。
突然,另一间房间推开门。
陈荣寻找声音回过头,看到一个老人从屋里出来。
眯着眼睛上下看了几次,不解的问道:“你是谁,来找谁啊?”
周顷明老了之后记忆力开始下退,但却记得年轻时候的事,时好时坏的记性让周映担心他的安全。
再加上后来一只腿没有规律的有无知觉,有时候拖着走路,有时候却能正常行动,周映就没在住校了。
老人浑浊的双眼紧盯着程容,杵着拐杖的手握紧了几分,警惕着面前的生人。
“爷爷,那位是程老师,我前不久还给你讲过。”
陈旧木板拼接成的墙壁算不上隔音,周映出声解释时,换完衣服,生怕两人不适应,裤子套上就开门,连鞋都拖着踩在脚下。
出门就看见老师扶着爷爷坐到桌子旁,爷爷早就收住警惕,和他乐呵呵的聊天。
程容没有坐多久就要天黑了,仔细和周映嘱咐几句,又让老人照顾好身体后才离开。
周顷明拄着拐杖送到门口,还想送到山下,被两人劝阻回去,老人只好让周映去送客。
程容知道拒绝不了,只好作罢,随着周映下山一直送到村口。
村口处的小卖部早早的开了灯,老人在店铺里择菜。
“周映先回去吧,你爷爷一个人在家,好不容易多待会儿去陪陪他。我打车来接我,马上到。”
周映看到村口旁的小树林隐隐透出一点光,车子的远光灯晃到眼睛。
认为是程容打的车到了道别的话出口,也没什么好陪着的,在程容的目光中渐渐远去。
远处的灯光忽明忽现,转眼没了踪影,手机里的打车软件显示着无人接单。
程容熄灭手机望着周应开始上山,想到了什么,转身进了小卖部。
“大姐,再来一箱牛奶,两桶油。”
“要带走?”
大娘放下手中的活儿,笑着从里面的油缸里装满两桶油,乐呵呵的提出来。
“不带走,明天让周映提回家就行。”程容从钱包里翻出两张钱递过去。
“麻烦你个事儿呗。”
崭新的300块拿到手里大娘乐的直答应。
村里都是些老人,小孩儿平时不舍得花钱,半个月也赚不到几百,今天程容一个人就付了300,着实算得上大客户。
“以后周映家有个什么事儿,麻烦您打个电话给我,也不耗多少话费,您看行吗?”
“可以,可以,要说啊,周映按辈分要叫我声奶奶的嘞。”
大娘迫不及待的对着灯光仔细检查,随即应和道。
主要是他儿子给他充了几十块钱的话费也用不完,多了也是浪费,还不如顺水做个人情。
周映回到家,站在平坝上望向村口,早已不见程容的身影,也安分的进屋。
陈荣回到学校已经是9点。
在村口打了半个小时的车,实在是没有人接单,程容只好一个人壮胆走回去。
虽是走过一遍路,但天开始泛黑后打着手机走的仔细,一路上走走停停到后已经是晚上。
回宿舍还碰见吃完夜宵散步消食的代聂高,两人说着话一道回了宿舍。
之后除了那几天大雨,周映再也没迟到过。
程容平时中午会在办公室午休,自从昨天看见周映在教室午睡后。
好几次去检查电灯,都看见周映呆在教室,他有时候会帮忙搬东西,两个人在办公室里休息到上课。
周映午休铃响就回到教室准备上课,程容才开始收拾课本两个人相安无事地相处了几天。
最近几天,周映总是在课上打瞌睡。
开始没有注意,班上的学生打瞌睡的也在增多,开春的温度暖人,易困,程容也默认了。
只是会让学生去后门站一会,但一连几天,周映总会时时睡着,中午在教室也趴在桌上睡觉。问了几个老师,才打听到。
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其他学生还好,家里的大人会去外县打工,不愁种田卖菜,一年的温饱也能保证。
但周映和他爷爷只能靠种田来维持生计。
”不是会有贫困补助吗?”
”哪够啊!周映的爷爷要吃药看病,他那病几年前的时候就耗了钱,现在还吊着病呢!”
胡杉当了七八年老师,去过周映家家访,对这情况了解,不知道看见过多少学生早早辍学去打工,当时知道后还担心过周映。
“现在这个时节,周映要帮忙回家人种田,晚上举着灯在田里,睡得自然晚,更别说那么早来学校。”
胡杉拿着笔也不写,给程容解释半天,还不忘让他也放心,周映过几天会补回来。
程容直至听完,和胡杉道谢,沉默到中午放学,先回宿舍去找了几块木板,把床铺宽了些,去找了个枕头放在床上。
变宽的床上,刚好可以把原先多余的被褥铺平整,多亏宿舍里只有程容一个人,倒也不显得拥挤。
只是不知道这延伸出来的木板能不能承受住一个接近成年人的体重。把多余的木板放回杂物间,才慢悠悠地去食堂吃饭。
程容来得晚,但食堂里依旧吵闹,望向班级的座位坐得满满当当,快步上前。
班上最后一节课是化学,不用想也知道是化学老师又留堂了。
不然这个时间点齐素坎早就在楼下小卖部了哪还会在食堂。
“齐素坎,周映没和你一起?”
程容扫视一圈,没有发现周映,平时齐素坎们几个总是扎堆吃饭。
今天留堂,也不至于晚到不来食堂。
“程老师,他先回教室了,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等会去找他,早点吃完回宿舍!上次你们是不是被关在外面没进宿舍。”
程容面前坐着一排学生,齐素坎还在悠闲地喝汤不慌不忙的样子,差点想一人抽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