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迷雾重重,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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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一役,秦军大胜,捷报传回咸阳,那是举国欢腾。
白起的名字,更是如日中天,军中将士提起他,无不竖起大拇指,一口一个“战神将军”叫得亲热。
可白起自个儿心里头,却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喘不过气来。
那封没头没尾的信,就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得他坐立难安。
“危机四伏,小心为上……”他摩挲着那张早已被手汗浸得有些发皱的纸条,眼神深邃得像两口古井。
娘的,这仗是打赢了,可这“危机”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难道是说赵国那边还有后手?
不像。
败军之将,还能掀起多大浪花?
那……是秦国内部?
想到这儿,白起心里咯噔一下。
这可比战场上明刀明枪的厮杀,要凶险得多。
他娘的,老子在前线给大秦拼死拼活,后方倒有人想给老子下绊子?
白起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寒气。
行啊,想玩阴的,老子奉陪到底!
这几日,白起面上不动声色,依旧处理军务,操练兵马,仿佛那封信从未出现过一般。
只是,熟悉他的人,比如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亲兵,都能感觉到将军身上那股子比往日更加锐利的气息,像是出鞘一半的宝剑,寒光半露,随时准备饮血。
他暗中吩咐下去,让几个最信得过的斥候,悄悄打探军营内外有无可疑的动静,特别是那些平日里不怎么起眼的小道消息,芝麻绿豆大的事儿也得报上来。
没过几天,新的军令下来了。
说是要白起率领一部分精锐,前往一处新近归附、但民心不稳的边陲小邑进行“安抚”。
这命令本身瞧着没什么毛病,毕竟大秦扩张太快,消化不良的地方多了去了。
可白起在军方高层的议事会上,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那日,帅帐内气氛有些微妙。
几个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将军,今日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眼观鼻,鼻观心。
尤其是那几个与某些朝中贵戚走得近的将领,在提及这次任务时,眼神躲躲闪闪,言语间也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一个负责后勤的胖将军,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端茶杯的手都有些不稳,茶水洒出来几滴,烫得他“嘶”了一声,更显得狼狈。
白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连连。
这帮老狐狸,肚子里肯定藏着事儿!
这所谓的“安抚”,怕不是个坑,就等着老子往里跳呢!
他表面上依旧是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领了军令,谢了恩,仿佛对其中的猫腻一无所觉。
回到自己的营帐,白起立刻召集了自己的心腹部将。
这些人,都是跟着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过命兄弟,对他忠心耿耿,那是没的说的。
“将军,这次的任务,俺瞅着有点邪乎啊!”一个络腮胡子的校尉瓮声瓮气地说道,他叫王大牛,力大无穷,就是脑子直了点。
白起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邪乎就对了。不邪乎,怎么能钓出那些藏在暗处的鱼?”他顿了顿,眼神扫过众人,“从今天起,加强戒备。特别是我们这支即将出发的队伍,训练要加倍,尤其要练在陌生环境下如何应变,如何突围,如何……活下来。”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重锤一般砸在众人的心头。
大家伙儿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汉子,自然明白这话里的分量。
“另外,”白起继续道,“挑几个机灵点的,混进普通士卒里,给我盯紧了队伍里所有人的动静,尤其是那些新调拨过来的人手,一举一动,都要记下来。”
“将军放心!”众人齐声应道,声音中透着一股子肃杀之气。
白起安排好军务,揉了揉有些疲惫的太阳穴,心中仍对此次任务忧心忡忡。
夜深了,军营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逻士兵的甲叶摩擦声和偶尔传来的马匹的嘶鸣。
白起独自坐在案前,就着昏黄的油灯,仔细研究着那处边陲小邑的地图。
那地方,山高林密,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但也同样容易被人设下埋伏。
这感觉,真他娘的憋屈,就像是明明知道前面有个陷阱,还得硬着头皮踩上去一样。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了朱婉特有的轻盈脚步声。
“白大哥,还没歇息呢?”朱婉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巧的食盒。
她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衣裙,更显得清丽可人,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婉儿,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白起见到她,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些,脸上也挤出一丝笑意。
“做了些宵夜,给你送来暖暖身子。”朱婉将食盒放在案上,取出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你呀,就是太操心了,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
白起心中一暖,这世道险恶,人心叵测,也只有在朱婉面前,他才能卸下几分防备,感受到一丝难得的温情。
朱婉一边替他布菜,一边状似随意地说道:“白大哥,我这几日在城里走动,听到些风声,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哦?你说说看。”白起端起粥碗,喝了一口,暖意从胃里一直散到四肢百骸。
“我那几个相熟的姐妹,她们家里的下人,最近常说起城外有些生面孔在晃悠。不像是行商的,也不像是逃难的,鬼鬼祟祟的,专往偏僻的地方钻。还有人说,看到他们跟一些……嗯,穿着不像咱们秦国军士服色的人接触。”朱婉压低了声音,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她虽是一介女子,但凭借着她那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和敏锐的观察力,总能打探到一些寻常人难以察觉的消息。
白起闻言,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城外,生面孔,与其他服色的人接触……这些线索,像一颗颗散落的珍珠,被朱婉的话串联了起来。
他抬起头,看着朱婉,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婉儿,你这消息,太重要了。”
朱婉嫣然一笑:“能帮上白大哥就好。你一个人在外征战,身边总得多些眼睛和耳朵才行。”
白起心中感动,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他只是默默地将碗里的粥喝完,然后站起身,在帐内踱了几步。
看来,那帮人已经开始布局了。
城外的那些鬼祟之辈,多半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们想干什么?
在自己领军前往那偏远小邑的路上设伏?
还是有更大的图谋?
白起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需要更多的情报,更确切的证据。
那公孙公子,还有他身边的那个柳谋士,与白起所在阵营一直存在着潜在的利益冲突,这几日不知可有什么异动?
正当白起沉思之际,帐外亲兵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急促:“将军,帐外有人求见。”
“谁?”白起眉头一拧,这个时候,谁会来?
“他说……他是公孙公子府上的柳先生。”
柳谋士?
他娘的,这老狐狸半夜三更跑来干什么!
白起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让他进来。”
帐帘掀开,一股子与军营粗犷气息格格不入的淡淡熏香先飘了进来,紧接着,柳谋士那张笑眯眯的脸就探了进来。
他依旧是一袭剪裁合体的锦袍,手中摇着一把看似普通的折扇,只是扇骨在灯火下隐隐泛着象牙般的光泽。
那双细长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得有些捉摸不定。
“哎呀呀,白将军,深夜叨扰,恕罪恕罪!”柳谋士一进帐,便拱手作揖,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刻意的热络,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白起端坐案后,身形稳如泰山,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柳先生客气了。不知深夜到访,有何指教?”那语气,不冷不热,听不出半点情绪,却让柳谋士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常。
“指教不敢当!”柳谋士在白起示意下,小心翼翼地在下首坐了,那姿态,谦卑得让人有点儿犯恶心,“听闻将军大破赵军,长平一役,威震天下,柳某是特地前来,向将军道一声贺喜!将军真乃我大秦的擎天之柱,国之栋梁啊!”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白起的脸色,那眼神,活像只在米缸边上打转的老鼠。
白起端起朱婉送来的肉粥,此刻已经有些凉了,他却毫不在意地喝了一口,那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
“柳先生的消息,倒是灵通。”他放下碗,碗底与木案碰撞,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柳谋士干笑两声:“将军威名赫赫,咸阳城内,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柳某这点浅薄的听闻,又算得了什么。”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看似不经意地说道:“听闻大王又委以将军重任,要前往那新附之地进行安抚。唉,那地方,山高皇帝远的,民风怕是也彪悍得很,将军此去,可得多加小心才是。不像这军营之中,一切尽在将军掌握啊。”
这话,听着是关心,可那字里行间透出来的试探意味,浓得就像化不开的墨。
白起心中雪亮,这老小子,是来探老子口风的!
他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柳谋士那张堆满笑容的脸,直视他心底的龌龊。
“柳先生费心了。”白起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为大王分忧,乃臣子本分。至于那区区边陲小邑,莫非还能比长平的四十万赵军更难对付不成?”
柳谋士脸上的笑容又是一僵,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便被他掩饰过去。
他拿起茶杯,呷了一口,仿佛要借此压下心中的波动:“将军说的是,说的是。有将军在,何愁宵小不平。柳某也就是……瞎操心。”
白起拿起案上的地图,手指在上面轻轻一点,正是那处偏远小邑的位置。
“天色不早了,柳先生若无他事……”
“哦,哦,不打扰将军了,柳某告辞,告辞。”柳谋士如蒙大赦般站起身,匆匆行了一礼,便转身朝帐外走去,那脚步,比来时明显快了几分。
白起看着他略显仓皇的背影,眼神幽深。
他将朱婉提到的“城外生面孔”这些线索,与柳谋士今夜这番刻意的试探联系起来,心中的某个猜测,越发清晰。
他将那张写着“危机四伏,小心为上”的纸条重新展开,摩挲着,片刻后,对帐外沉声吩咐:“来人。”
“将军!”亲兵立刻应声。
白起目光一凝,望向帐外漆黑的夜色,仿佛要将那潜藏的暗流尽数看穿:“备马。”